钟嘉泉不明白这里边有事儿,一听宋镇长一下多划了一千多亩地给未来新建的企业,心中又惊又喜。
也不能说他笨,而是以他的教育背景和生活环境而言,接触不到类似的事情。
何况他一个港城人,潜意识里会认为到哪都跟寸土寸金的港城一样,土地是非常值钱的。
见杨思源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自作主张应了下来,心里甚至还在想,这么大一片地,要是盖成楼,得卖多少钱啊。
他忽略了一件事,土地值钱不值钱,得分在哪儿,在港城这样土地资源稀缺的地方,土地确实就是最值钱的东西。
内地的城市区域内,地价也在上涨,未来的价格也会非常昂贵。
可在农村,还是农村的荒地,还是半山腰上的土地,就没那么高价值了。
盖楼?根本没法盖,总不能把山铲了吧?还不够费劲的。
再说也没有路,更没有任何配套设施,就算盖了楼,谁住啊?
本以为事情很简单,镇长愿意多给一大片地,也无所谓。
就在考察得差不多,一行人准备回去的时候,从山的西面来了一帮人。
看上去也是农民的打扮,不过杨思源一个都不认识,显然不是刘家村的人。
来人气势汹汹,小董不自觉的站在了杨思源身后,幸亏其他人没太注意,否则就真漏了馅了。
杨思源赶紧给小董打眼色,小董这才想起来他今天是钟嘉泉的保镖,这才赶紧调整位置,站到了钟嘉泉身前,伸开手臂把他护在身后。
钟嘉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向杨思源,见杨思源依旧镇定,这才没慌乱。
大舅他们几个村委会的认出来的人是谁了,相互小声传递着信息,安排人保护外商。
大舅则一马当先,领着几个身体比较强壮的,迎上来人,不让他们过来。
姥爷偷偷凑过来告诉杨思源,“这一帮是隔壁吕家村的,看样子来者不善啊。”
姥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让杨思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吕家村他知道,就在刘家村隔壁,直线距离不过七八里地,但吕家村位置更偏僻一些。
主要是不挨着乡道,交通显得更加不便,镇上鼓励各村招商引资,吕家村就很难。
也不是没找人来考察,可人家一来见他们村交通那么差,建了厂子连东西都不好往外运,更没多少兴趣。
刘家村和吕家村的划界也很有意思,后山上流下来数条溪水,其中一条东北-西南走向的溪水就是两村的界线。
顺着这条溪水,后山也差不多被一分为二,东南面归刘家村,西北面归吕家村。
中国人有个风俗,老人过世了下葬讲究风水,比如祖坟的地方坐高望低,要坐北朝南,墓碑也要朝南或朝东。
所以没见过谁家把祖坟放洼地里,更没见过谁家坟头朝西或朝北的。
如此以来,老一辈的吕家村的村民对这划界方式就不满了,没理由刘家村占着山阳,他们只能要山阴,祖坟风水都不好了。
当初上边为了照顾吕家村村民的情绪,把山阳的一片地划给了吕家村,因为都是山上荒地,刘家村也没在乎。
今天吕家村来的人也不是普通人,大都是村委会的和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杨思源一琢磨今天这事的发展,很快便想到怎么回事了。
宋镇长一开始提议把后山的荒地也划出来给外商用,这里边不仅仅是杨思源原本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也不难想通。
宋镇长这事和稀泥呢。
市县级的相关部门给下头下文件,鼓励各镇各村尽量招商引资,促进农村经济发展,可村与村,也有很大差别。
比如地理位置,交通条件,有什么特产,劳动力资源等,都有不同。
像刘家村这样的,本来招商引资也不轻松,一是政策原因,二是村里位置不算很好。
但要是跟吕家村比,那就显得条件不错了。
之前刘家村招商引资工作一直没什么起色,吕家村的情况更差,连来考察的都没几个。
本着会哭的孩子有乃吃的原则,他们村肯定去镇上求人了,宋镇长磨不过面子去,这才答应他们尽量想办法。
可镇长也不是万能的,一个镇十几二十几个村子,他也没法挨个帮啊,只能等待机会。
正好刘家村找了个外商过来,宋镇长想起吕家村的事来,打开地图一看,便想了这个么鬼主意。
刚才非要把山坡上那么大一片荒地拿出来,就是埋伏笔了。
再配合吕家村人过来一闹,正好把吕家村也给拉进来,参与刘家村招商引资的事。
这样一来,一下解决了两个困难村招商引资的事情,相当于他这个镇长解决了两个大包袱,将来这都会是他的成绩。
杨思源心里对宋镇长也是相当佩服的,基层干部的智慧,可不能小看。
他倒不是痛恨这类事情,只是觉得宋镇长跟他玩这一手,原本没必要的。
要是吕家村真的那么困难,你直接说,也不是不能谈,让吕家村也出一点钱,稍微分他们一点股份,他也是不介意的。
刘家村这边可能会觉得吕家村占了他们便宜,但思想工作也不是不能做,镇长要这点事都做不好,也就不用干了。
何况当初吕家村要地做祖坟的时候,刘家村也大度过一次了,大家说白了还是乡里乡亲的,也不会一点面子不给。
可这不代表杨思源会接收宋镇长的这种行事方式,真当别人是傻子,没有脾气的吗?
大舅他们已经和吕家村的人接上头了,大舅知道吕家村今天特意过来是为了什么,也是犯了倔驴脾气了,带着人死死拦着不让他们过来。
这么一弄,吕家村也有点急眼了,两边几句话不对付,竟吵吵起来。
大舅刘德福呢,是怕吕家村的人来闹事,影响了刘家村招商引资的事,也有些犯糊涂,失手推了一个吕家村的人一把。
吕家村那人正好顺势倒下,这就赖上了。
两边闹得越来越凶,镇上的人赶忙过去拉架,闹哄哄地一阵混乱。
杨思源担心大舅吃亏,又不好亲自上场去打架,只好看向最有主心骨的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