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德发收拾了手边的所有现金,还有些值钱的手表一类比较容易携带的财物,边下楼边联络道上的朋友。
走正常离港渠道,怕被人堵,也怕被人查到行踪,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花高价走海路离开。
先去东南亚某个国家躲一阵子,等事情淡下来,再想办法去欧洲,他相信以他的能力,早晚有一天会东山再起。
他不敢乘电梯,宁愿拖着沉重的胖身子走楼梯,好不容易走到一楼,前门大厅里好像有两个面相凶狠的人。
麦德发觉得这俩人面生,怕是财务公司知道了他的事后派来催债的人,所以他没敢走正门,而是绕道走后门。
同理,他也不敢去车库开他的车,而是绕了几条小巷子,最后叫了辆的士。
好在一起玩的一个哥们够义气,只要十万块,就可以帮他联系一艘船,晚上就可以走,去菲律宾。
麦德发联系好一切,还特意去最近的平价市场买了些衣帽鞋袜,改变了自己的穿着打扮。
然后躲了起来,直到深夜,他才来到和朋友约定的一个偏僻的码头。
他没看见船,夜色里的大海静谧得有点可怕,虽然是八月份,他却感觉通体冰凉。
他开始怀念那些声色犬马的日子,马场,舞厅,酒店,在哪里他不是风风光光的,谁遇到他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麦老板。
可现在呢?他只能藏家之犬一般的跑路。
他所拥有的的不动产在找财务公司借钱的时候便抵押出去了,当时他认为这都是走个过场。
用不了一个月,只要他模仿成昌隆的电脑点歌机开始发货,就能收到尾款,到时候还钱简直小菜一碟。
他还能赚好大一笔钱,不仅如此,此后几年,他将独霸港澳台以及东南亚的娱乐设备市场。
而黎家成,一定会被他挤压的毫无生存空间,最后无奈破产,说不定还会跑到他面前来装可怜,求他放自己一马。
可这些都没有发生,他的机器出问题了,而且不是小问题,不但机器再也生产不出来,原材料配件也都已经严重损毁。
他所有的投入都打了水漂,他还欠了一屁股债。
要是欠的银行钱,大不了没收他的产业拍卖,他可以申请破产,总还有条活路。
可现在他欠的是财务公司的钱,这就麻烦了,财务公司请你来借钱的时候,把你当做大老板一样供着。
要是你欠钱不还,他们就没有那么礼貌了。
他们还不会让你破产来躲避还债,而且利息点都不会少算,除非你死了,否则他们会追债追到底,用尽各种手段。
麦德发望着漆黑的海面叹了一口气,想这些都没用,他试着冷静下来反思自己。
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他一直都没想明白,好好的机器,怎么说坏就坏了呢?
他等了好久,约定的晚上十点,可现在都快十一点了,海面上还是空荡荡的,连个船影都没有。
船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也许吧,干这一行,总得偷偷摸摸,偶尔有个延误,应该属于正常吧?
他也不确定,只是开始变得焦虑起来,不断的看看海面,再看看手表上的时间。
陆地的方向有了些灯光,他眯着眼观瞧,发现是几辆车远远的驶了过来。
麦德发立即慌了,可他正站在码头上,是避无所避,总不能跳海吧?
几辆车越来越近,等麦德发看见前头那辆车的车型和车牌号,他面如土色,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黎家成嘴上叼着雪茄从车上走下来,身后跟着两个人。
麦德发认得那两个人,一个是他猜,一个是他的助理。
他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一切,都是一个局,是黎家成设了这个局,让他跳了进来。
他猜肯定是假的,他的助理出卖了他,机器损坏的事,大概也是他们搞的鬼。
也根本没有什么离港的船,他的所谓的好兄弟,也一样无情地出卖了他。
他这才想起一件事来,黎家成是怎么发家的,麦德发忽然很懊恼,原来一切都已经在黎家成的掌握之中。
黎家成走过来,笑道,“麦老板,我拖朋友跟你订的那一万台货,你什么时候能交付啊?”
麦德发看看黎家成,又看看他猜,恨恨地闭上了眼睛。
可他知道他没有路可走了,知道求道:“黎老板,看在咱们以前的交情上,放我一马,德发行和我名下的物业,都可以给你。”
黎家成一脸好奇,“德发行负债累累,我要来做什么?你不会是想要我帮你还债吧?
还有你那两套房子,你早就抵押给别人了,现在又说要给我,是觉得我会帮你搞定那些高利贷吗?
我是个守法商人,我今天来呢,就是催催你,最好能按时交货,要不然就按照合同约定的,找你要赔偿喽。
我黎家成,不论做生意还是做人,都懂的讲规矩的,是你欠我的,我必须拿回来,不是我的,我一分都不要。”
“黎老板……”
麦德发腿已经软了,说着人已经跪了下来。
“别,你这么大礼,我可受不起,前几天我和你说人话,你偏不听,还让我去吔屎。
现在是怎么了?”
黎家成说完转身就走,不理跪在海风里独自凌乱的麦德发。
车的灯光渐行渐远,最后消失,码头又恢复了诡异的安静。
麦德发庆幸黎家成并没有对他赶紧杀绝,并没有通知财务公司的人他在这里。
可他也无法避免的破产了,变卖所有家产,加上自己私藏的一些财物,也许还能解决财务公司的欠债。
可之后呢?德发行光是交不出货要赔的钱,他根本没法解决。
就像黎家成说的,该是他的钱,他绝不会放过。就算德发行整个赔给黎家成,人家还嫌弃德发行背负的债务呢。
也许向港府申请破产,他还有条活路,可到时候身无分文的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现在要他做个打工人,他怎么能接受?
……
另一边,回城的路上,黎家成却并没有原本预想里那么高兴,他猜道,“成哥,事情成功了,麦德发也完了,可你怎么看着像是不怎么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