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人满为患。
“前车之鉴,望诸位思之慎之。”
乌泱泱的人群,传出阴阳怪气的声音。
三国使节不为所动,继续靠拢白衣飘飘的凤雏公子。
崔梅容光焕发,矜持而不失礼貌地说:
“等等。”
她环顾全场,眼中有一抹骄傲之色。
这就是我儿子,这就是被楚国君主扔掉的弃子,他照样隆重而张扬,他永远不缺下家!
使节们心照不宣,等什么?
当然是筹码。
没有足够心动的诱惑,凤雏凭什么跟他们走?
至于前车之鉴,他们考虑周全,这压根不是一个困难选择。
倘若凤雏变本加厉,照样凌驾皇权之上、羞辱社稷百官,直接丢弃就行。
可万一洗心革面呢?
被国家抛弃,对于一个时代天骄而言是莫大屈辱!
试想苏凤雏知耻而后勇,决意百倍奉还,他日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姜女帝,那便是有史以来最解恨的复仇!
一旦如此,赚爆了!
苏凤雏肯定会施展全部才学,得到他的国家将受益无穷。
风险很小利润巨大的赌局,凭什么不敢上赌桌?
局势僵持,三国使节都在等待神鸽回信,而楚国权贵心急如焚,巴不得苏恶獠无人问津。
场中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纷纷察觉到谣言不可信。
如果苏公子真的臭名昭著,为啥会被敌国哄抢呢?
没道理啊,坊间盛传他敛财三百万两,难道敌国就不怕?
“肯定是栽赃陷害,联合起来排挤凤雏公子,这下他们得逞了,忠臣远走敌国。”
“唉,满朝奸佞,唯苏公子是忠良。”
“若是贪官,咋能弹出让俺掉泪的曲子哩?”
听到接二连三的议论,权贵官员们差点气昏,直呼愚昧无知。
……
御书房。
太后遏制住愤怒,冷声开口:
“君不见前越吴恙之事乎?”
慕容婉儿眼神闪了闪。
六百年前,越国帝王下旨驱逐奸贼吴恙,谁料吴恙弃笔从戎,此后像是被神明附体般大展神威,竟聚拢六十万铁血悍将。
吴恙亲手覆灭越国,葬送江山社稷,在生擒越帝的那一刻,史书这般记载:
“以足踩脸。”
是的。
在皇城中枢,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吴恙用鞋底踩在越帝的脸上。
从此越帝钉死在历史耻辱柱上,沦为后世笑柄。
事实上,越帝堪称仁义君主之典范,但历史只留给胜利者。
无论吴恙多么卑鄙无耻,他最后赢了,他的复仇传奇至今还响彻在大街小巷。
“朕会怕他?”姜无罪唇角定格一抹冷笑。
太后阔步而来,鼓胀胸脯起伏不定,震声喝道:
“愚蠢!”
“这场赌局,你赢了能得到什么?”
“苏晚堕入黑暗,从此伸出血腥獠牙,世人最多称赞楚女帝英明果决,及时铲除了祸害。”
“可要是赌输了。”
停顿片刻,太后盯着女儿深邃幽黑的瞳孔,冷冰冰道:
“倘若他心怀怨恨,复仇会驱使这个惊才绝艳的天骄奋发图强,届时披上一件“悲情英雄”的战袍。”
“他所有针对楚国的反击行动就会变得顺理成章,甚至是大义凛然!”
“你未必不会是下一个越帝!”
慕容婉儿垂头敛眉,其实她认同太后的说法。
在她看来,要么杀,要么留,驱逐实乃下下策。
陛下岂会不知?
可碍于太后以命要挟,既然杀不了,留着只会让朝野寒心。
其实说到底,陛下还是难以接受平生第一次妥协,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受挫。
姜无罪凤眸透着深寒,完美无瑕的脸蛋看不出任何动摇之色。
“他有种就来埋葬朕!”
……
一只通体黝黑的乌鸦展翅飞来,竟很诡异的降落在苏晚肩膀,口中衔着信纸。
三国使节面露紧张,不知是圣州武林哪家势力邀请?
速度这么快,绝对是圣州才能培育出来的信鸦。
崔梅大步流星,取下笺纸浏览,故意小声念叨:
“黑暗之城制裁官。”
熟悉武林局势的一批人无不讶异。
黑暗之城乃是圣州最有权势的城池,制裁官能统御一千小队,那可不是凡人,皆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黑暗城主君缥缈率先开出筹码。
“唳!”
又一只七彩神鸽扑翅而来,很有灵性的躺在苏晚手心。
老娘取下绑好的纸条,看了一眼,故作淡定道:
“一起看日落吗?落笔扶离歌。”
瞬间,人群面面相觑,眼底皆有骇然之色。
一起,很显然是同等地位!
虽说不清楚卧龙在谋划什么,倘若凤雏公子应约前往,二人是否会掀动天下大势?
“晚儿……”崔梅压低声音喊了一声,似乎有所意动。
混乱的黑暗之城不在她考虑范围,但扶离歌不同,超越时代的奇才本该联合在一起,搅乱九州风云。
就在此时。
“到了!”赵使似有感应,翘首以盼。
楚国权贵屏气凝神,甚至都有些忐忑不安,敌国究竟开出什么价码?
神鸽转瞬即至,赵使取下纸条,瞳孔骤缩,眼底是浓浓的震撼。
连他都难以置信!
秦淮河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死死盯着赵使,为何会面露惊悚?
赵使艰难平复情绪,翕动了一下嘴唇,最后才朗声道:
“凤雏公子,厂公和镇南王会在边境迎接你。”
“苏老担任吏部尚书,公子迎娶赵国静姝公主,居住天潭。”
霎那,犹如巨石砸入深海,掀起惊涛骇浪!
闻者无不瞠目结舌,甚至都怀疑听觉出了差错。
“怎……怎么可能。”
楚国权贵僵硬如雕塑,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赵国开出的筹码,是难以言喻的恐怖!
厂公鱼朝恩权倾朝野,是赵帝最信任的宦官,不仅执掌东厂这个情报机构,还有政务批红的权力。
而镇南王商耀是赵帝的亲弟弟,一生征伐疆场,战功赫赫,被誉为一代人屠!
他们二人亲自迎接,便等同于皇帝御驾降临,这是一种无上圣眷。
社稷帝王迎接敌国弃子,这种重视程度岂是言语可以形容……
“赵国疯了,皇帝昏庸无道,竟视礼法为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