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在朱允熥的照顾下,用过膳就犯困睡着了。
这也正好给了他机会,能够偷溜出来。
不过,出来时朱允熥有些犹豫。
“皇爷爷,舅姥爷,你们有没有染过天花呀?”
“我刚从皇祖母这出来,万一身带了病,就怕传染给你们。”
朱元璋爽快地拍了拍胸脯道:
“放心,咱以前就得过,很轻的那种,得过就肯定染不了。”
但是旁边的蓝玉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
他看了看还没自己腰高的朱允熥,又看了看朱元璋。
“陛下……皇后娘娘她,染了天花?”
蓝玉急眼了:
“允熥才四岁,又瘦得皮包骨头的,哪里像是能扛得住天花的人啊!”
“您就这么把他丢进坤宁宫里,万一出事了,那臣连最后一个外甥孙都没了!”
他也不怕跟朱元璋这么说话。
虽说老朱是大明第一狠人,砍头如切菜,下旨砍几万人的头都不带眨眼的,但蓝玉并不担心自己会是其中之一。
他可是正儿八经绝对的太子门下,是朱元璋亲自为太子准备的武将班底。
只要蓝玉仍旧对朱元璋和朱标忠心耿耿,那么一切问题都只是小问题。
果然。
听到蓝玉的话,朱元璋只是脸色一沉,却并未直接发火。
他顿了顿,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走,去武英殿说。”
三人离开此处,到了朱元璋的办公室武英殿。
朱元璋也没什么架子,跟蓝玉和朱允熥坐在一起。
“蓝玉啊,你这刚大胜而归,去滇地打了元狗和段氏,功劳甚丰,咱也已经给了你不少赏赐。”
他瞥着朱允熥,道:
“不打算给你这外甥孙送点什么?”
蓝玉满脸的震惊。
陛下可真是……好不要脸啊!
分明坐拥天下,居然还要自己来给后辈发红包?!
他梗了半晌,从腰间摘下来一块玉佩递给了朱允熥。
“来,允熥,这是我戴了多年的,能保平安,每次出征我都带着它,管用着呢!”
蓝玉正要塞到朱允熥手里,后者却摆了摆手。
“舅姥爷,我不要这个,只要银子。”
“银子才能什么都买得到!”
朱元璋和蓝玉同时愣住。
前者,这回是实实在在地确认了人生剧本的可信度——
这小子是真的爱钱啊!
后者,则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随身带了这么多年的护身符,在朱允熥眼里居然比不过银子!!!
半晌。
蓝玉脸色僵硬,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银票来。
“拿着吧,一边玩去!”
朱允熥喜笑颜开,不介意这位便宜舅姥爷的脸有多绿,就自己跑到边摸银票去了。
剩下君臣二人相对而坐。
“方才提到出征之事,咱倒是想问问你……”
“蓝玉,你觉着咱们还要不要继续北伐?”
“朝廷吃得消吗?”
朱元璋坐端正了,开始说正事。
现在朝廷大军兵分两路,一路是由蓝玉和沐英在滇地追剿残元,如今已然大胜归来。另一路,则是由徐达坐镇北平,那里的战略意义十分重要,一旦有元狗试图偷袭,徐达便会直接率兵出击。
蓝玉明白朱元璋的意思——
南边是已经弄完了,该腾出全部精力,教训教训北边的了。
“陛下,臣以为,北伐是一定要北伐的。”
“臣是武将,也是个粗人,就不考虑文臣们想的那些补给之类的,只说打元狗。”
“天德坐镇北平,伺机而动,可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他这几年,每年年末都会回应天府来述职,也好见见您,但他终究年纪有些大了。”
“说难听些,如臣这等当年跟随您左右的老伙计,身伤病太多,还能打几年仗啊。”
“所以这北伐之事,是越快越好,趁早将那帮元狗都给杀干净,也免得往后大明还要受蛮子犯边之苦!”
谈起战事,蓝玉逻辑极为清晰,这也是朱元璋决定把他归于太子班底的原因之一。
虽然想法一样,但朱元璋还是摇了摇头:
“此事急不得啊。”
“去年今年就打了两场,南北双线出击,赢是赢了,就是户部老跟咱哭穷。”
“那蛮子跟咱们汉人不一样,咱的城池就在那,他们却居无定所,打不过就跑。咱们再追,就得追进草原和大漠之中,更北些还天寒地冻,难以为继。”
“朝中文臣也劝了好多次,都让咱缓缓,唉……”
打仗,实在是太费钱了!
他们君臣二人知道难处,都面面相觑,相对叹息。
可就在这时候。
边的朱允熥嘴里还塞着点心,突然口齿不清地开了口。
“打赢了之后,再在草原修城池不就行了吗?”
“谁都不想做亏本生意啊,打赢了却没赢下地盘,谁都不肯吧。”
“咱们大明兵强马壮,趁现在多占点地盘,把蛮子的草原全给占了,再修修路,那不就让蛮子无处可逃啦!”
“到时候草原一占,银子大把大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