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朱允熥朝堂公然扇官员耳光之时。
龙椅的朱元璋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朱标离得最近,甚至从自己父皇眼底看到了一丝丝笑意!
那笑意掩藏得极好,可朱标太了解他了。
只要自己干好了什么差事,父皇表面只是浅浅的夸奖几句,实际一直都是这个欣慰又骄傲的眼神。
嘶……
难不成,父皇觉得熥儿今日所作所为,居然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怀揣着疑惑。
整个早朝在群臣们的茫然当中结束了。
一直到散朝,朱元璋都没有对皇太孙当众侮辱朝廷命官一事发表任何意见,甚至看不出来表情。
半个时辰后。
武英殿。
朱标跟在朱元璋身后进门,待到四下无人时才开口。
“父皇,今日允熥在朝堂如此放肆,您为何不阻止他?”
“儿臣知道您看重这孩子……可也不能溺爱吧!”
“他才九岁,便如此飞扬跋扈,不狠狠教育一下怎么能行?”
朱元璋并未立即回话。
他没坐到龙椅,而是在底下随便找了个位置,跟朱标相对而坐。
喝了口茶,朱元璋抬眼瞥向朱标。
“你以为他今日只是盛气凌人、飞扬跋扈,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吗?”
“哼,依咱看,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啦!”
“连这么简单的争斗也看不出来!”
朱标有些茫然。
争斗?
什么争斗?
他自幼就是铁板钉钉的太子,位置再牢靠不过了。尽管身边总有人劝告,例如蓝玉这位舅舅,每次见自己都会说老四朱棣有不臣之心,但朱标从未真的这样认为过。
正因为位置太稳固,所以朱标对党争一无所知。
他迟疑道:
“允熥……跟谁争斗?”
朱元璋无语:
“你难道看不出来,你那二儿子朱允炆有多大的狼子野心吗!”
“太子妃吕氏,虽然娘家势力不大,但她吕家怎么说也是从宋末一直做官做到大明来的。算个三代衣冠不过分吧?”
“她父亲吕本早在洪武十年就病死了,可在前头十年,吕本就一直在为吕氏铺路。”
“只要吕氏生了个儿子,他们就有机会凭借外头那些人情,将人给扶持起来。”
“而今朱允炆虽然被咱厌弃,但这正好撞了文官们的下怀。不仅是那些承过吕本情分的,哪怕只是不希望允熥成为皇太孙的人,吕氏就也能拉拢!”
“标儿,你真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不知道你儿子过得多艰难啊。”
“回东宫之后,自行处置那母子二人吧。咱不想有人再因为他们俩,在朝堂多废话什么了!”
朱标愕然。
他怎么想也没能料到……自己才三十来岁,两个儿子就因为一个皇太孙之位争得头破血流了。
不对。确切来说,是吕氏在争抢,朱允熥只是被动防守。
“儿臣这便去办,先告退了。”
朱标行了一礼,匆匆忙忙地就离开了武英殿。
他走后。
有个身影跟着蒋瓛,慢慢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天德,过来了?”
朱元璋拍了拍身旁的椅子:
“别那么拘谨,坐这边来!”
徐达也没有多推辞什么,顺势坐到了他旁边。
君臣二人沉默着喝了一会儿茶。
半晌。
徐达忽然开口,道:
“陛下,您叫臣过来,是想将皇太孙殿下托付给臣吧?”
朱元璋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毛。
“算是吧。他是咱孙子,但也是你的关门弟子,怎么能叫托付呢?”
“哪怕咱不说,你在战场也会拼死护他周全的。”
徐达有些疑惑了。
“那您今日,这是……”
朱元璋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慢悠悠晃到了武英殿侧边,那里挂着一张大明全境的舆图。
手指点在东北角落,朱元璋轻声说:
“天德,你年事已高,这回北伐,估计也是咱最后一次麻烦你了。”
“元狗逃窜至北方,自东北到西北,处处都是他们的踪迹。他们又天生是马背的人,到了草原大漠,咱们汉人就难以彻底根除了。”
“你率大军自北平出发,与你同时出征的还有唐胜宗和郭英,他二人率军直奔草原,而你攻往辽东。”
“也不知这仗打完,北方边境能否消停点啊。”
徐达沉默不语。
他知道,朱元璋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一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原,二就是让百姓安居乐业。
如果前者始终没有彻底完成,后者也难以为继。
但徐达不知道的是。
就在此时。
朱元璋在心底默念了一声:
“查看徐达的人生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