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后。
一万人马在距离庆州还有三十里路的地方停下。
这是由郭英带队,朱允熥监军的大军分支。
此时雨点仍旧极大,往远了看,几百米开外都是模糊一片,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郭英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看向旁边。
“殿下,您看这雨还会下多久?”
他虚心请教:
“再下三日,有没有?”
朱允熥摇了摇头。
“这都已经下了三日了,再下,那不得闹洪涝了!”
“没那么离谱。”
“依我看,最多再下个一天一夜,到明天晚估计雨就会停。而且,往后起码半个月都不会再下雨了。”
郭英脸色顿时有些纠结起来。
三十里,骑马过去其实非常近,全速出发,只需半日不到就能兵临庆州城下。
可问题在于,庆州城里哪怕有元狗,对方也不是傻子。
分明占据有利地形,他们凭什么出城来打?只要硬守着城,庆州依山傍水,最起码水源不会缺。
若真有纳哈出的屯兵在里头,粮食储备也应当充足,放出去几个通风报信的去告知纳哈出,他们这一万人马要么等到元狗援军,要么就会直接把人给惊跑。
一旦让元狗提前知道消息离开城池……
草原和大漠长大的骑兵,汉人再怎么也追不了!
“怎么,您是想拖延时间,先去探查敌情,再回头去喊大军一同攻城?”
朱允熥猜到了郭英的心思。
后者点头,无奈道:
“一万人马,在旷野对战或许胜算五成,但攻城,实在难得很。”
“分明有二十万大军在身后,咱们何必冒险呢?”
“可您说这雨最多只能再下一天一夜……”
“唉,容臣考虑考虑吧。”
他不想无谓地折损兵力。
朱允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
“那为何不将他们给引出城来打呢?”
“我不是说要大张旗鼓地叫阵。”
“只是,演出戏给他们看,倒也无妨。”
他凑到郭英耳边,低声说了一番,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后者听完后,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不行,绝对不行!”
“臣不能用您来冒险,这庆州哪怕不要了,等冯将军和徐将军来了再打也行!”
朱允熥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
“怎么能为我放弃大好机会呢?你格局还是小了啊!”
“我等会儿找地方写下遗书,说明情况,万一真的出什么事,你也不会被罚的,放心吧。”
………………
入夜。
一个车队在夜幕中出现,慢慢靠近了庆州城下。
城墙原本昏昏欲睡的军士互相提醒着,立即清醒了过来。
等到那车队彻底抵达城下时。
城头的军士高声喊道:
“底下是什么人!深夜入城要做什么!”
车队里,一个少年探出头来,跑到了光线最强的地方。
军士们都看得分明——
那是个模样俊俏、面庞白皙的小少年,约莫十岁不到的样子,表情似乎很焦急。
稚嫩的声音穿破雨夜:
“我们是从通州来的商队,带货物去辽东的!”
“路突逢大雨,我爹爹便高烧不退了,能不能请你们开开城门,让我们进去暂且避雨,看个大夫?”
军士们面面相觑。
这孩子年纪确实很小,而且看模样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普通人家养不出这么俊俏白皙的少年。
他身后的车队,人也不多,最多数十人,符合商队规模。
最重要的是……
这个商队,是从通州去往辽东的。
虽然少年并未说明具体要去哪,但辽东富庶到能让通州人去做生意的地方可不多。
“莫非,是去金山附近的?”
“说不准……万一真是,咱们是不是得让他们进来躲躲雨啊。”
“如今深夜,随意放人进城,面怪罪可怎么办?”
“那他们若真是去金山的,这年头能做商队自通州过去,必然跟更头的人有关系在!”
城墙的军士们很犹豫,但一时间又拿不定主意。
正此时。
底下那少年的呼喊声又更大了几分。
“我们是来救命的,实在不行,喊个大夫到城门口来也可以啊!”
“这些货物我们都不要了,全部送给你们!”
“只求一个大夫,还有让我们在城门附近躲躲雨!”
军士们彻底动摇了。
倒不是心存怜悯。
主要是,这数十人规模的商队所带的货物,肯定不止一点半点。
全都送给自己……哪怕今晚轮值的人全部平分,每人捞到的好处也不少啊!
财帛动人心。
有人一咬牙,道:
“我同意了,你们呢?”
其余人沉默着点头。
片刻后。
庆州城门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