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龙泉山庄。
窗外小雨淅沥,一阵阵洒在屋顶上,风雨带来股股凉意袭在朱以海身上。
任凭朝堂上腥风血雨,鲁王府平静水,因为身份的原因,朱以海很难参与进去。
帮马士英说几句公道话?只怕被东林党喷成狗。
再说此事的主角阮大铖,他前几天刚的罪过,凭什么帮他们?
帮东林党骂马士英阮大铖?
朱以海倒是考虑过,想想又觉得不妥,还是选择看戏为主。
其实对于马士英和东林党之间的矛盾,朱以海一直抱着客观态度。
马士英的确是个坑,主要他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不过他也并非不堪之人,气节还是有的。
至于东林党,正人君子不少,历史上为国为民殉国者众多,但也有很多自私自利之人,嘴炮一大堆。
说白了东林党人的门户之见太重,尤其是这江南之地,他们就像是一群护食的狗,到处跟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龇牙咧嘴!
“鲁王殿下!”
思绪间,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带着一股阴测之意。
朱以海吓了一跳,猛然转身,发现一个大活人站在身后。
这人年约三十,身着暗色劲装,身材高瘦,颧骨高高隆起,给人以一种阴沉的感觉。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此人一看就是个危险人物,朱以海警惕着,缓缓退至窗户前。
居然摸到鲁王府,胆儿太肥了吧,都能榨出油了!
“自然是走进来的。”男子阴森笑道。
走进来的?
老子府上好歹有三十个护卫,你就这么走进来?
此人能耐不小,不清楚目的前不可大意......
“说吧,什么事?”朱以海负手而立,身后墙上挂着宝剑。
谁知那人忽然单膝下跪:“卑职陈文豹,原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参见鲁王殿下!”
锦衣卫.....朱以海不淡定了。
但凡懂点历史,都听过锦衣卫的名头。
这个神秘组织,无孔不入,随便抓人,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百官畏之如虎,小儿闻名止啼。
不光在明朝,搁二十一世纪,锦衣卫也时刻都保持着很高的话题热度,有关题材的电影和电视剧都拍烂了!
是个热血男人都幻想过自己是一名锦衣卫,威风凛凛的踹开朝廷重臣家的大门,大喊一句:“奉旨抄家,全部拿下!”
可此时,居然有一个自称是锦衣卫的家伙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是北镇抚司的大活人!
要知道,南镇抚司负责锦衣卫的法纪、军纠。
北镇抚司则是督办皇帝钦定事件,可以跳过三法司,直接对朝臣进行逮捕、刑讯、处决。
让人心惊胆寒的诏狱,就是北镇抚司的特产!(南京与北京都有锦衣卫北镇抚司,南京也有诏狱)
“你......是皇帝派你来的?”
朱以海试探性地问,右手按在窗棂上,准备随时跑路。
陈文豹缓缓起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殿下不必担心,即便你前些日子大闹兵部,卑职也不是来抓你的。”
难怪最近自己感觉被人暗中窥测,原来是锦衣卫!
朱以海静等下文。
“卑职今日前来,是为投奔殿下!”陈文豹沉声道。
朱以海神情凝重:“阁下与孤说笑呢?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你来投效一个藩王?”
“什么天子亲军,不过是一群替皇帝看家护院的家奴罢了!”
陈文豹语气中带着恨意:“没了巡查缉捕职能,算什么锦衣卫!”
“此话怎讲?”
“陛下裁撤了经历司和南北镇抚司,卑职也被裁撤了。”
失业了?
朱以海凝视陈文豹良久,脸色略为和缓:“细说。”
原来,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有着近万号人,但并非都是想象的那么牛逼,大多锦衣卫成员只是替皇帝看家护院的,类似清朝穿黄马褂的那些侍卫。
按照陈文豹所说,锦衣卫下面常设十四个所,最多的时候有过十七个所。
十四所大体分为三类:核心五所、增设六所、功能三所。
核心这五所是锦衣卫设立的初衷,主要负责皇帝仪仗和护卫,地位较高,均为皇帝亲信。
每个所下面设十个司,为銮舆、扇手、擎盖、旛幢、斧钺、旌节、班剑、戈戟、弓矢、驯马十个司。
增设六所:里面人员的编制主要为力士和军匠。
功能三所:分别驯象所、屯田所、马军所,也就是打杂的。
锦衣卫里真正的特殊部门,当属经历司和镇抚司,这两个部门独立于十四所之外!
经历司:里面都是一些坐办公室的文职人员,负责收发个公文,以及管理锦衣卫的机密文件。
镇抚司:也就是鼎鼎大名的南北镇抚司,尤其是北镇抚司,专理皇帝钦定的案件,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刑部等司法机构,死于该部门酷刑之下的官员不计其数!
也就是说,锦衣卫里可以喊“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的只有北镇抚司的人,他们出去办案时,被称为“缇骑”!
然而,就在半个月前,弘光帝突然下旨,废除经历司和南北镇抚司。
这对陈文豹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
没有了威风凛凛的先斩后奏,皇权特许,锦衣卫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当初崇祯皇帝虽然也打压锦衣卫,但也只是废除监察百官的职权,北镇抚司可没裁撤,而且一直在运行,只是很少接到钦定案件处理,锦衣卫的存在感才变低。
没想到弘光皇帝一上台,直接裁撤了经历司和镇抚司几个衙门,这才是真正的自断双臂,自戳双眼!
陈文豹是个野心勃勃之辈,岂可满足当仪仗护卫?旨意下来当天就辞职不干了。
“别人或许看轻了您鲁王,卑职却以为,殿下大智若愚。”陈文豹神情莫测。
“哦?说说看。”朱以海从容而清朗的声音响起。
陈文豹道:“就说那富平将军张名振,他是南京锦衣卫籍,少时刚直豪爽,颇有谋略,且心怀壮志。”
“卑职得知,张名振十年前游历京师,被东厂太监曹化淳引为上宾,与东林党关系甚密,后凭着史可法的关系,以副将任台州石浦游击。”
陈文豹慷慨陈辞良久,朱以海仍是一动不动,他负手看着窗外。
“殿下看似胡闹,实则是想帮他,将之收为己用。”陈文豹忽然说道。
朱以海伟岸的背影忽地一动,没有说话。
此时他骑虎难下,想用这个锦衣卫,又怕这是个局......
半晌后,才淡淡问:“你为何不投效其他藩王?”
陈文豹笑了:“潞王、周王,胸无大志,唐王虽有抱负,却无大魄力,只知审时度势,错失良机。”
“唯有鲁王殿下您,平日不露锋芒,但有机遇就抓住,便是没有,也会创造机会。”
他又道:“工部侍郎冯大任那十万两银子,卑职是知道的。”
卧槽,你他妈倒是什么都知道!
朱以海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