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难不成这里不归什么国之类的管么?”
走在月光斜洒的道路上,陈放问道。
“陈国便是最后的一个国了,如今是以城划分,城池依附仙家,这隆阳城便是依附于紫云山的城池,城主嘛……你可以理解为这座城的皇帝。”莫老先生神色越来越凝重。
陈放心中有些打鼓,就算城主是这么大的派头,需要一个三教寺的儒老这么害怕么?
行至前院,陈放暗暗心惊。
此时前院已经站满了人,左右两排持剑的护卫排排站立,前方的无顶轿子里躺着一个女子,几个老嬷嬷在周围又是擦汗,又是喂水。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当前,冷冷的看着急匆匆走来的莫老先生,又扫视了一下陈放,面容阴冷道,“你是谁。”
“他是紫云山的道士。”莫老先生先是躬身作礼,随后直起身道,“大小姐……怎么了?”
“灵气反噬。”中年男人话很短,语速很快。
莫老先生连忙问道,“没有去找其他的……”
“这城中的儒士,只剩你了。”中年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莫老先生脸色大变,“你们……”
剑已出鞘。
中年男人手中的那把银剑伴随着风啸之声,出现在了手中,他看着莫老先生,“城主有令,看是死,不看也是死。”
莫老先生看到这一幕时,突然笑了笑,“好。”
陈放怔在了原地,这是什么狗屁规矩?
脚下微微搓动了一寸。
仅仅一寸。
那把剑就已经到了他的咽喉处。
但剑并未刺入,而是停在了他的面前。
莫老先生的手指如闪电般夹住了那把剑,对着持剑的中年人道,“傅开我警告你,他是我的帮手,你若杀了他,江大小姐的身体,我保证不了。”
“你在威胁我?”傅开的眼睛转到了莫老先生的脸上,“我虽杀不了你,但城主府里,能杀你的人不在少数。”
“城主府里能杀我的人是不少。”莫老先生淡然道,“但能救江小姐的,只我有一个。你也该知道,只有儒家弟子才能稳住她体内的气息。”
噌!
银剑归鞘。
傅开走下了坡,没有再说一句话。
“把大小姐抬进去吧。”莫老先生走到了病榻旁边,仅仅是看了一眼那女子的面容,立刻说道,“若是再染了风寒,恐怕身体会出大问题。”
几个嬷嬷连忙出手,口中叫喊着,“莫老啊,千万要救救小姐啊。”
“放心吧,小姐不会有事的。”莫老先生说着,给了陈放一个眼神。
陈放立刻跟着走向房间。
一个年纪最大的嬷嬷,住着拐杖趔趄着走过来,抓住陈放的手,“道长,救救妞妞,千万救救妞妞。”
“妞妞有问题?”陈放一愣,“我尽力而为……”
“多谢道长!”老嬷嬷退出了房间。
几个人将大小姐放在了病榻之上,陆续走出房间,直至最后莫老先生将门关闭时,屋内只有他和陈放二人,还有病床上的那位城主府大小姐。
陈放压低了嗓子问道,“救不救都是死,为什么还要救!”
莫老先生长出了一口气,“救不救是我的事,杀不杀是他们的事。”
“你!”
陈放懵了,当即道,“你自己玩吧,我没命陪你玩,圣母大哥。”
“你现在走出房门,立刻就会死,晚点出去,晚点死。”莫老先生道。
“那我就把她也带走,大不了一命换一命。”陈放赌气道。
“她身上有护体灵符,我破不开,你若是嫌命长呢,可以试试。”莫老先生道。
陈放咬紧牙关,“那……这城主为何如此凶残!”
“凶残?”莫老先生摇了摇头,“你可知如何治疗这灵气反噬?”
陈放摇了摇头。
“将体内寒气充分散发,且以气换气,方可重塑。”莫老先生看向陈放,眼神低垂,“城主之女的身躯岂是他人随意观瞧?若是失败,死或许是最好的出路。”
“脱到……什么地步……是不是得……”陈放愣了愣。
“生路不是没有。”莫老先生打断了他,“江大小姐菩萨心肠,若是苏醒康复,但凡保你我一句,便可无恙了。这隆阳城之中人尽皆知,城主江千鹤最听的便是女儿的话。”
陈放悬着的心哐当一下落了地,顿时长出了一口气,连忙拉着莫老先生,“那你愣着干嘛,走走走,救人啊。”
“稍等片刻。”莫老先生站在了江如意的面前,审视了许久,“你去侧边房屋烧盆热水,我用气息压住她体内的气息。”
“好。”
陈放说干就干,立刻走到了旁边的房间之中。
……
傅开站于三教寺门外,他的面前有一个漆黑的马车。
“城主,进去了。”傅开的声音像是冬日里的冰,没有一丝情感。
“人见到了么?”
话说出的同时,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白皙却又布满了厚茧的手挑开,露出了一张脸。
那张脸很暗,即便是在月光的斜射之下,仍看不清面容。
他的声音很沉,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傅开的胸口上。
“见到了。”傅开立刻低下头,似乎在惧怕那张脸。
“东西是他给孙守茂送的?”城主问道。
“是。”傅开道。
“几品?”
“未开脉。”
“武者?”
“平常人。”
“嗯?”城主吸了口气,“莫清风一定会想办法拖时间,在结束之前,从这小子嘴里翘出来,孙守茂临死之前和他说过什么。”
“是。”傅开低声道,脸上的青筋抖动了一下。
“梁谦送来的东西,孙守茂还没来得及给我,便已经遭人暗算。这小子一定知道些什么。”城主闭上了眼睛,那张厚重的帘子也被放了下来,但是他的声音还继续道,“从三仙居出来的邪鸦身上什么都没有,若房间里那小子不是邪鸦的人,便是梁谦的亲信,你不可伤他。”
“是。”
傅开咬紧了牙。
似乎这个名字,在触动着他身体之中的每一根神经。
“傅开啊。”
城主的声音忽然缓和了下来。
“属下在。”傅开低声道。
“有机会,替我给梁谦敬杯酒。”城主缓缓道。
傅开仰起头,看着那漆黑的铁轿子,面无表情的脸上已然掉下了一滴泪,“属下替兄长,谢过城主。”
“去做事。”城主道。
“是。”
傅开提起长剑,脸上的泪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仍是那双坚毅的眼神。
大步走入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