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我们快三十了吧,时间过的真快。”
杜建国的脸糙的不像话,还不到三十看上去就和四五十差不多。
他的眼睛也不像少年时充满了热诚和明媚。
此刻那双已经微微有些泛黄,充满了麻木和忧愁。
这两种感情似乎很矛盾,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但是它却又真实存在。
麻木的是自己,忧愁的是家庭未来的生活。
成年男人的生活仿佛早已经不属于自己。
只有在几杯薄酒下肚,那恍惚的晕眩感才敢放纵些许脆弱。
许一朝以前很不能理解那些酒鬼为什么喝醉会嚎啕大哭。
后来他明白了。
只有那个时候,酒精的刺激才敢让酒鬼突破内心那潜藏的自我束缚,将内心深处的苦闷宣泄出来。
“嗯,二十九了,今年过年就三十了。”
他们俩同岁,贾图大了两人一岁。
“人家说三十而立,看看咱们……不对,你现在也有奔头了,咱们三人就我还每天在工地,差距越来越大了。”
“说这些。”
许一朝瞪他一眼,把两人面前的杯子重新倒满:“我发了财,还能不拉你一把。”
“行,够意思,果然不愧从小玩到大,还知道拉我一把。”杜建国说着,又无奈的摇摇头:“我啥也不会,在工地也只能做个小工,能给你干啥。”
“这话说的,谁TM天生啥都会,还不是靠学。”
许一朝端起酒杯跟杜建国碰了杯子:“喝,喝了跟你说点正经事。”
咚。
两人一饮而尽。
杜建国麻木的双眼终于有了狐疑的一点光亮。
“啥正经事。”
“你工地活先做着,然后考个驾照回来,再有一个来月我准备再弄辆车,跑咱们这和周围的村子,你开。”
“我不会开呀。”
许一朝一脚踹了过去:“透NM的,猫尿堵你耳朵啦,老刚才杂说的,让你去考个驾照回来。”
“好疼,乃求的,说就说,你踢我干啥。”
杜建国一边揉小腿一边委屈道:“我听见了,就是……”
“就是啥。”
“就是累的很,每天工地都忙的很,我怕没时间学。”
“怕个球啊,又不是让你念书,考个本还考不回来。”
杜建国犹豫了一下道:“我老婆估计不让,嫌瞎花钱。”
“哎,我就透NM的,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这才是这个家伙犹豫的原因。
许一朝邪火噌噌的往外冒,说话都是骂骂咧咧,特别是看到杜建国扭扭捏捏家里屁大点事都做不了主的窝囊就来火。
“你个乃求的,你这会在工地一个月能挣多少,三四百顶天了,来岗这,一个月底薪给你开三百,还有10%的提成,少啦少啦一个月也能有一千。”
许一朝搭上杜建国的肩膀,苦口婆心道:“建国,你这种性格只能给人家当个小工,根本不敢包工,工地干一辈子求个出息都没有,听岗的,别瞎混了,说难听点,我透NM还能害你?”
“那我回个跟我媳妇商量下。”
许一朝拿起酒杯就波在他脸上:“杜建国,你透NM能做回主不。”
“乃求的,你干甚了。”
杜建国噌的站起来,麻木的双眼此刻充满怒火,像一头沉睡的狮子终于发现自己还有锋利的獠牙。
“你MB,这会你行了,你回家要是也敢这么厉害,我就服你。”
“我回家杂了,我回家说话也这么大声。”
杜建国嘴上这么说,可声音已经越来越低了。
“行了,别跟我吹了,我还不知道你。”许一朝拉着杜建国重新坐回去:“你听岗的,岗不能害你。”
“乃求的,小时候就TM你忽悠老抽烟不学好。”
“MB,这话说的,老(我)抽烟的时候不是你跟贾图那个乃求的非要跟着抽。”
“别球扯了,喝哇。”
杜建国拿起杯子往嘴里灌。
许一朝看着他喝,自己没动,一会还要开车。
这会虽然查的不严,北方的夜里街上人也不多,但是许一朝也不想太放松自己。
许一朝不再碰杯子之后,干聊不喝酒没那么有劲头了,两人又聊了一会,气氛不似先前那么热烈,许一朝站起来付钱,把杜建国送了回去。
等他自己开车回去的时候,许一朝才想起来,今天白天还和胡翠芬说好,去东山吃羊肉来着。
他忙开车去东山饭馆,饭馆这会只剩下一两桌客人,只是也在收尾阶段了,服务员正百无聊赖的对着深邃的天空发呆。
老板则指挥着冷库的车仓库里倒车,显然是新回来羊肉。
“老板,这会还能打包不。”
“厨房都熄火了,明天哇。”
“哦。”
许一朝应了声,刚转身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老板,来一个整羊,再来条后腿,后腿肉切成片。”
“行挖,那你等会。”
约莫十来分钟,许一朝才把羊搬到自己车里。
又开了二十来分钟,车子在吴有财门口停下。
许一朝搬了羊跌跌撞撞进了屋,正和老婆腻歪的吴有财听到外面的动静直愣愣吓了一跳。
等看清楚才无奈道:“许一朝,你闹啥呢。”
“吴哥,东山新拉回来的草地羊,想着你跟嫂子爱吃羊肉,就拿过来了。”
“哎呀,小许你这也太客气了,上次送过来的还没吃完呢。”
吴有财老婆嘴上这么说,动作可一点都不客气,指挥着许一朝就往厨房里头搬。
吴有财愣着地上没坑声,只是神色复杂。
“嫂子,吴哥,那我先走了。”
许一朝动作麻利,放下羊便准备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吴哥,我明天去你那一趟,一个是还第一期贷款,另外就是存下钱。”
“存钱?”
听到许一朝存钱,吴有财的眼睛都亮了些。
他是信贷部的人不假,但是放出去的贷款都是良性贷款,还能给行里拉来存款,照这么搞下去,说不定今年还能往上活动一下。
“嗯呀,最近月卡办的人挺多,零散钱比较多。”
“办月卡的人很多么?”
吴有财的眼睛更亮了。
但是他只问了几句,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在许一朝离开后,吴有财才和老婆聊起最近乌城的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