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是和队长一样的人，是我看错了。”

她话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克莱恩一人。

“所以我真的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吗，队长为了救我，把活下来的希望让给我，我却连救他的勇气都没有……”克莱恩双手掩面，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指缝看着古朴的查尔斯门。

“这还是我吗……”

久久，轻微的哽咽声从看守室里传出。

克莱恩步伐踉跄，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从圣赛琳娜教堂的地下出来的，他只记得罗珊，西迦，弗莱等人烦躁的表情，他们对待自己的质问……

他麻木看向道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脚步迈出，在街上如孤魂般游荡。

不知不觉，克莱恩就看到了熟悉的绣着小熊的地毯，这是他的家，这块地毯是他在百货超市里购买的。

他呆住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动作僵硬地敲门。

过了片刻，围着黑色围裙的贝拉打开门，看着面色有些不太正常的克莱恩，疑惑问道：

“克莱恩先生，您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上班吗？怎么回来了，快进来吧，外面的太阳太晒了，克莱恩先生，克莱恩先生？”

克莱恩眼神恍惚，不知看向何处，过了五分钟他才反应过来，嘴角勾起，歉意说道：

“哦哦，好的，我刚才在思考别的事情，你先去忙吧。”

贝拉点头，用围裙擦了擦手，前往厨房继续做接下来的家务。

克莱恩坐在椅子上，手指抓着展开着的报纸。

“不是我不想救，我害怕，太恐怖了……”

他不住的低喃，只听“砰”的一声，报纸被手指捅破。

“克莱恩先生，您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贝拉端着一只烧制的白色瓷盘，盘中放着一杯橙黄的茶水，说道：

“这是我用草药熬成的水，对身体有很多好处，我小时候经常喝，您对我这么好，我也时常想报答您。

恰好上周末时间比较宽松，我就去郊外采了一点。”

克莱恩没有回应，无声接过盘中的杯子，摸着温热的水，心情也放松下来，开口道：

“贝拉，谢谢你。”

贝拉有些发黄的脸上显出狭绌的笑容，她从未听到这样的体面人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轻声吭了一声，连忙跑开了。

我又该那什么去报答我的队长呢，我为什么会这么恐惧……克莱恩看着茶水中漂浮的植物叶片，陷入沉思。

……

西区一栋破旧楼房旁的街道。

莱茵眼神微眯，左手带着那枚镶嵌绿宝石的戒指，忽的靠在墙壁上。

他用牙齿咬破肌肤，使鲜血流淌，营造出一种他受了很重的伤的情景。

此时离莱茵吞掉查默斯已有两个小时，为了防止真的有人会占卜到他，他用这段时间召唤了一次恶魔虚影，用以干扰占卜。

现在的他选择开始扮演连环杀手，力求早日扮演完毕，消化掉魔药。

腐烂蔬菜，粪便，脚臭，体臭各种气息在这个不见天日的街道弥漫，这里居住的是这座城市最下等的人。

他们周薪仅仅只有几苏勒，只能以最低限度的消费维持自己的生活。

一位穿着浆洗的发白的年轻女人抱着大袋的衣服，她以为体面人洗衣服为生。

她弯着腰，同时还不停探着头，以防刚刚洗完的衣服掉落。

粗糙，长满茧子的红肿双手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双手，尽管这样，她仍吃不饱饭，她还需要为自己的父亲买药。

她的父亲因为做了太长时间的铅厂工人，双眼已然失明，身体也陷入瘫痪，整个家庭完全由她维系。

她目光转动，瞥见了墙壁上躺着的面色苍白的男人，他的身下流淌着鲜血，胸腹起伏缓慢，明显是即将死去。

好漂亮的钻戒，中央的绿色宝石应该很贵，能卖很多钱吧，如果它属于我就好了，我一定会把它卖掉，然后送爸爸去最好的医院……丽萨·达尔目光紧盯着戒指，却又忽然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

“丽萨，你在想什么呢，再好的东西，无论是以怎么样的方式拿在手中，得到就是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永远都得不到……”

她收回目光，闪身走入楼道内，用背部推开门，将衣服用干净的布包裹住，她要在一会将这些衣服送过去。

能戴这么好看的戒指，他一定很有钱吧，我救了他，说不定他就会救我的父亲……丽萨轻松想着，跳跃地行走，很快便来到莱茵身旁。

她澄净的双眼看着莱茵，鼻子嗅了嗅空中熟悉的血腥气味，说道：

“你还能动吗？我是来救你的，要不然我背你起来吧。”

没等莱茵回应，他就已经被丽萨背起，她说道：

“还好你遇到的是我，要是那些小偷或者强盗，他们会直接抢走你的东西，然后杀了你，把你扔进河里。

你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

你有没有家人？他们为什么不过来救你？你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很久没有和人聊过天的丽萨絮絮叨叨说着自己遭遇的经历，讲述她的不幸和幸运。

令她颇感意外的是，身上的这个男人竟意外的轻，和自己的父亲完全不同。

很快丽萨便背着他回到自己简陋的家中，烧了一壶水，准备清洗一下莱茵的伤口。

“为什么你会同情我呢？”床上突然传来男人嘶哑的声音。

丽萨想也没想，回应道：

“救别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有能力救你，而且感觉你并不是个坏蛋，长的也好看……”

她扇着扇子，力求使炉子里的火焰更大，面庞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原本有些发黄的面庞在火光的映照下也显出红润，却如同镜花水月般虚假。

“你喜欢谁？”床上的人突然问道。

她的脸上露出微笑，小声说道：

“是街尾修鞋匠的儿子，他和我约定好了，等到他经过了父亲的考核就能独立出来，到时候就可以娶我了，只是，我不放心我的父亲……”

微弱的声音传来：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