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就注意到这桌客人的不寻常。
尤其是几位女生,各个花容月貌,一等一的人间绝色。
“我是咱们海鲜烧烤城的驻场歌手。”他朝几人挥挥电吉他,“我看大家兴致挺高,不如点首歌,咱们一起开心开心?”
“好啊!”姜潇雅同意,眼见着最漂亮的女孩子回应他,男子心里浮现一抹得意,嘴角露出自认为绅士的笑容,有点管不住眼睛。
啪!
三张百元大钞被拍在桌子上,众人都吓一跳。
陈然上头了,控制不住自己。
那个歌手打量姜潇雅的目光他很不喜欢,不单单因为他眼神不老实,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心思,但醉酒状态下陈然想不出来是什么。
酒壮怂人胆,何况陈然不是怂人。
他超勇的。
“老兄,一首歌多少钱?”陈然平静地盯着歌手。
歌手没由来身体紧绷,这哥们怎么有股若隐若现的杀气?
“一首歌一百五。”歌手架好吉他,“您几位想听哪首?”
姜潇雅托着腮,正思考要点哪首歌。
突然,一只炽热的大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像男孩在哄耍小性子的女朋友一样温柔。
姜潇雅懵了,脖子刹那粉红,小脸儿也被红晕浸染。
不仅是他,井筎冬等人也震惊地看着噌一声起立、宠溺摸头杀的陈然,酒都吓醒一半。
卧槽?小陈同志这么勇?!
“学姐,听他唱什么呀。”酒精作用下,陈然有点憨,还有点霸道,“其实我也略懂音乐!”
他真醉了,嘴上把不住门。
陈然指着桌上的钱,朝歌手努努嘴。
“三百给你,让我来唱两首!”
歌手傻眼,以前也碰到过这种顾客,但也就嘴上说说,哪有掏出一把钱来真唱的?
三百块开个KTV包厢,能唱到金嗓子喉片卖脱销。
“行不行吧?”陈然拧眉,他现在两脚虚浮,视线有点重影。
“老哥,当然可以。”有钱不赚王八蛋,歌手把麦克风让开,抬起手里的吉他,“您点歌,我为您伴奏。”
陈然哪会这个世界的歌,他摆摆手,下意识掏出系统送的小U盘。
“有音箱吗?插上就行,里面有伴奏。”他是醉了,但还记事。
酒品不算好,也不算差,中规中矩,和那些喝完直接睡觉的肯定比不了,但比那些耍酒疯打人的强太多。
而且他颜值在线啊,被容忍程度比普通人高很多,看脸的世界,哪儿都一样。
系统说过这东西能心想事成?小玩具而已,没事没事,就当哄学姐开心啦。
“老哥也是玩音乐的?”歌手还以为碰到砸场子的了。
“不是,随便搞着玩的,不是主业。”
这话对也不对,前世陈然玩儿过音乐,嗓音条件还行,但上辈子颜值真的和这一世差太多了。洗澡的时候陈然唱过歌,嗓音比前世只好不坏。
真不知道这么帅声音还好听的大兄弟怎么就混成一个舔狗了,陈然无法想象。
喝酒后,他的嗓音稍稍沙哑,别有一番风味。
这边的热闹,早已引起旁边顾客的注意,周边甚至隔壁摊位的顾客都把小马扎转过来,看向陈然。
陈然面前很高的地方有一个白炽灯,他闭上眼,仿佛站在聚光灯照耀的舞台上。
轻柔的钢琴声从音响中飘出,紧接着是小提琴。
姜潇雅双腿并拢,规规矩矩地坐好,她离陈然只有两米。
“有人浪迹江湖,有人寒窗苦读。”
“有人阿谀奉承,有人早已麻木。”
“有人嫌贫爱富,有人唯利是图。”
“有人精打细算,有人满不在乎......”
陈然的声音并不大,和柔美的伴奏交相辉映。
歌词很简单,以“有人”为开头,排列下去,因为喝了酒,陈然的情绪非常到位。
他想到了上一世的辛苦,在片场谋生活,兜里只剩三十块钱,在飘雪的夜晚露宿街头。
感情是可以通过歌声传递的,热闹喧嚣的烧烤城,像是按下静音键一样,只剩下陈然的歌声在夜空飘荡。
离得稍微远一些的客人,拿着小板凳凑过来听。
“我们,瞪大眼睛猜世故,磨尖了牙齿学谈吐。”
“不过想在平凡世界找宝物,才会哭着笑着装糊涂!”
距离最近的姜潇雅,鼻头发酸,她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一样,说不出话来,眼睛进了沙子,视线模糊。
眼中的陈然蒙上一层虚幻的光衣。
她想起了尘封在心底的过往。
姜潇雅现在风光无限,可她的过去没有光鲜,全是泥潭。
这是藏在心底的秘密,她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父母定居长安后经常吵架,矛盾剧增。
最后两人离婚,很快组建新的家庭,他们都不想要姜潇雅,因为新的家庭没有她的位置。
已经思想健全的女孩儿是两个家庭的拖油瓶,她的父母都推诿对方抚养姜潇雅。
后来还是同小区的一位孤寡老太太收养姜潇雅,可老人在她考上高中那天撒手人寰。
从初中毕业后,姜潇雅除了能收到父母每个月打来的生活费,再无其他。一个人住在单元楼里,很多年。
过生日的时候她会站在蛋糕店门口望着蛋糕出神。
她买得起蛋糕,但她不想吃自己买的蛋糕。
蛋糕的意义在于三双手叠在一起,轻轻地用小刀划开的那一刻。
甜蜜来自分享和祝福,而不是发泡奶油和蓬松面包。
她打拼到现在,是想告诉抛弃她的父母。
我一个人可以活得更好,你们抛弃我,那去后悔一辈子吧!
发达之后,父母果然找来了,带着“弟弟妹妹”前来认亲,她第一次觉得,大人的嘴脸真的好恶心。
姜潇雅赶走父母,给他们一大笔钱,发誓老死不相往来。
然后把这段故事埋在心底,永远不去想。
可今天陈然只用一首歌,一首从未听过的歌,解封她的心泉。
姜潇雅扭头看向井筎冬,发现这个大姑娘在流泪,不仅是她,周围人的表情,甚至是站在陈然身边不知所措的歌手,都好像在想些什么。
一首歌,唱遍人间百态。
“多年后老人看着来时路,有人悔不当初,有人难得糊涂。”
“有人感慨万千,说你我,不过一把土。”
一曲终了,主唱陈然涕泗横流。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这首歌,与大家产生共鸣。好多人都在悄悄抹眼泪,有一对夫妇眼睛通红。
在长安打工两年没回去。
好久没回家了,好想家啊,好想家里的孩子。
想念儿时趟过村边的溪水,想念村口那棵被人砍掉一半仍坚强活着的大槐树。
“不好意思各位!”陈然擦掉眼泪,“有感而发。”
“生活还是充满希望的。”陈然把话筒从支架上拿下来,“这首歌和那段生活,已经是过去。”
“还有一首歌,献给大家,献给朋友,献给我的学姐。”
姜潇雅听得很清楚。
他说,我的学姐。是他的,不是别人的。
U盘里适时的响起第二段音乐,不愧是心想事成小U盘。
“城市黎明的灯火,无人问津的角色,你选择去崇拜谁呢。”
“假装热情的冷落,假装自由的枷锁,你最后成为了什么。”
第二首歌的伴奏要大气很多,只听伴奏,就让人心中燃起希望和力量。
“无名之辈我是谁,忘了谁也无所谓,谁不是,拼了命走到生命的结尾。”
陈然的声音更加高昂,酒精作用下,他彻底放飞自我。
“也许很累一身狼狈,也许卑微一生无为,也许永远成为不了你的光辉。”
“无名之辈我是谁,忘了谁也无所谓,继续追,谁的光荣不是伴着眼泪。”
他忘情地唱着,人群被感染,纷纷举起手机,打开手电筒,仿佛这里真的是演唱会现场。
“也许很累一身狼狈,也许卑微一生无为,谁生来不都是一样,尽管叫我无名之辈。”
我们或许是芸芸众人,是苟且在这世间的小人物。
一辈子为了生活打拼,永远做不到名留青史。
说得很好,我们是无名之辈。
但我们不需要成为谁的影子,也不需要拥有他人的光芒,我们都有追逐精彩人生的权力。
无名之辈,也有属于自己的梦想和远方。
不分高下,不论贵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