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幻境(1 / 1)驹时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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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的悍马在马路上疾驰,像准备毁灭世界的巨兽。无数的树木和高楼害怕地向后方逃窜,化为残影。

源稚生面无表情的握着方向盘,许久后叹了口气。一般情况下负责开车的都是夜叉或者乌鸦,源稚生只会在副驾驶上眺望夜空中的繁星。但现在,看星星的人变成了别人,他变成了开车的人。

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那个坐在副驾驶的家伙还在不停的吩咐人。

“快点!”

在杜宁的低语中,源稚生加深了踩在油门上的力度,风声又大了几分。顺着眼角的余光他能清晰的看到狂风已经把杜宁的短发吹到了后方,他的眼睛都在强风的吹袭下眯成了一条缝,但嘴上还是不停的说着。

“快!快!再快!平塔岛象龟,你的速度就这么点吗?”

平塔岛象龟?是说我的速度像它一样慢吗?源稚生心里泛上一股怒气,重重的踩在油门上。悍马发动机的功率一下加到了最大,怒吼着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幸运的是前方的道路上一片坦荡,一辆车都没有。不然,印着被撞碎的悍马和两具支零破碎尸体的照片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东京日报上。

“我们去哪里?”源稚生大吼。

“不知道!”杜宁大吼着回应的同时抛出疑问“为什么东京的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

“辉夜姬为我们清理了一条道路!我们可以在这条公路上跑到天亮!”

“妈的!”杜宁皱着眉头大声呼喊“把那该死的联络器扔掉!”

“为什么??”

“扔掉!”

“不行!”

冷漠的回答让杜宁嘴角直抽,这个一本正经的笨龟脾气还真是耿直,难怪在龙族里被人从头骗到了尾。

现在怎么办?直接告诉源稚生他和他弟弟还有绘梨衣会在两年后死在藏骸之井吗?

不行,杜宁皱了皱眉。

源稚生和昂热是不一样的。

活了一百多年的昂热有着最顶尖的判断力和执行力。就像现在,昂热即便没有完全相信杜宁,也会毫不犹豫带着杜宁来到日本。

说不好现在昂热已经制服了犬山贺正在念书里的台词呢,然后他们就会一对父子一样搂抱着互送衷肠,上演着引人泪下的戏码。

相比于昂热,源稚生就失色太多了,他就像10年代动漫里盛产的圣母勇者,杀一个死侍都会影响他的心境。说服他可要比昂热费劲多了。圣母意味着缓慢,他会慢慢的去查证是非,判断善恶。但等他慢慢的去验证真相后再行动,黄花菜都凉了。

这可咋办啊。杜宁叹了口气。

他本打算和源稚生一起跑的远远地,远到赫尔佐格无法轻易找到的位置让他读完自己包里的龙族三。源稚生有着皇级的血统,看起书来应该不会很费劲。在玉藻前里杜宁已经铺垫了自己无所不知的形象,这种情况下诱导源稚生是完全可行的。

但现在那个人工智能就在监视着这辆车,背后的赫尔佐格若是听到杜宁在洗脑他心爱的棋子,说不好立马就冲过来把他干掉了。

“所以说我真的很讨厌乌龟啊...”

杜宁发现自己陷入了僵局。

“需要帮忙吗?”轻笑声从耳旁传来。杜宁回过头去,却发现源稚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明的身影。他一手扶着悍马的方向盘,一手在右侧摆弄着中控,看上去很悠闲。

“该死!悍马的收音机在哪来着?这和奔驰根本不一样!”明突然怒骂出声“算了,我自己来。”

他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一曲优美的乐章盖过了风声。

“你打算怎么帮忙?”杜宁就当自己没看到明那沙雕的行为“没有充足的时间根本无法说服源稚生,他倔的跟个驴似的,根本不相信咱们。”

“不相信是很正常的啊,说到底,他只是第一次见你,凭什么信任?”明撇了撇嘴“就凭长得帅?”

“有道理。”杜宁点了点头,发现自己可能确实有点急躁了,把进度拉的太快了。

正常时间线里绘梨衣两年后才会登场。虽然现在跟他一起来的昂热是最顶尖的存在,但也很难强行从蛇岐八家抢出绘梨衣。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六十年前了,连犬山贺都敢向昂热叫板,足以看出现在的蛇岐八家不愿意屈服了。

说不定,从源稚生身上寻找突破口的行为本就是个错误?毕竟他只是书里的人,并不像杜宁一样掌握着剧本。

“你是真的笨啊。”明打断杜宁的胡思乱想“我有说过引诱源稚生的行为是错误的吗?有吗?”

“引诱这个词不合适,但你确实没说过。”杜宁撇了撇嘴。

“你这种人啊,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再给你一点时间,你都能想到阿波罗登月是个骗局了。”明伸出手来敲了敲杜宁的头。

“那你说咋办。”

“我觉得直接告诉源稚生结果比较好,但不用说源稚女和他会在两年后会死,直接告诉他绘梨衣会死。”

“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很大。”明猛打方向盘,悍马撞破围栏冲了出去。一个急刹车,杜宁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片海滩上。从天空垂下的星光洒在乌黑的海面上,泛上了些星星点点。

“就像你想的,源稚生会慢慢的去查证事情的真相。但绘梨衣身体一直都不好本就是事实,就算是明天她突然暴走也并非不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你告诉他绘梨衣会死去,只有你能帮助她的话,源稚生也会帮你。”

“那如果他还是不相信呢?”杜宁问。

“那我们就让他先看到就好了,我不是教了你一个忍术吗?”明刷刷刷的不断交叉手指“邪王真眼。”

杜宁无奈地咧嘴,忍者会操控悍马在马路上狂飙吗?你不说我都把你这个设定给忘掉了。而且你竟然真的叫它邪王真眼了!

“我再说一遍啊,邪王真眼是眼睛,不是忍术。我一个纯正的中国人只有黑色的...”

话语止在口腔,明伸出手闪电般插进了杜宁的左眼眶,剧痛中,杜宁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挖出去了。

他用仅剩的右眼瞪着明,却看到了明拉起左眼的眼罩,生生挖出了自己的眼球,塞进了他的眼眶。

杜宁捂着左眼闷哼。“这么草率吗?我还以为需要做个手术。”

“就是这么草率啊...”明笑了笑,鲜血顺着眼角缓缓淌下,宛如降临人间的恶鬼,在月光下泛出一道狰狞的黑。

“去吧,用那只眼睛,将绘梨衣带到路明非的面前吧...”

.

源稚生坐在悍马硕大的前盖上,手上夹着一只刚点燃的七星牌香烟。他仰望着星空,有一种第一次发现东京夜空真美的感觉。

如果不是身后有个神经病正在乱叫,或许夜空会更美吧?好像也不对,如果不是这个神经病刚才突然扳动悍马时速一百七十迈的方向盘,导致他们差点冲进东京湾里的话,他或许也不会有这种险境生还发现世界很美好的感觉了。

“...好烫...”杜宁呢喃的声音传来,源稚生将烟头掷在地上用脚踩灭,跳下悍马前盖。副驾驶里,杜宁就像个犯了毒瘾的瘾君子正在不停地大呼小叫。

“要不要去医院?”源稚生拉开副驾驶的门,轻轻地推了推杜宁的肩膀。

“烫...”

什么很烫?眼睛?莫不是觉醒了什么神秘的力量?源稚生哑然失笑。

“你在笑什么?”

“想到了好笑的事。”源稚生迅速发现了自己的失误。身为一个合格的执行官,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哪有别人一脸痛苦,自己却在旁边笑出声的?

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源稚生换上一副认真诚恳的面容看向杜宁的眼睛。他这是准备道歉。

‘通常情况下,直视别人的眼睛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真诚’政宗老爹是这么说的。

但...政宗老爹好像没说过,如果对方的眼睛是红的该怎么办...吧?

.

·

晚上我什么时候睡觉?

八条毛绒枝干悄然浮现于梦

瞳孔中映射着蛛网

我将永远困于这梦境

如临死的飞虫般无力

蜘蛛可不在夜晚入睡

你将永远

无法醒来

.

.

源稚生站在黑暗里,身边都是雪白的丝,仿佛巨大的蜘蛛巢。天上地下都是雨,雨水洗刷着地上的血。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是紧紧搂在一起的两个人形,仿佛永远无法分开。

这是哪里?

不知为何,他好想看看那两个搂抱在一起的身影。他走上前去,伸出左手来想要撩起两人遮住脸的长发。白皙的手掌笔直的插进两人的身体,他诧异的将左手拔出来,用右手拍了拍。

穿堂而过。

哦...我是在做梦。源稚生看看穿过身体的雨滴,恍然大悟般明白了过来。

可这是哪啊?是过去的记忆吗?他开始观察周围的景象来,搂抱一起的人影不远处,一个穿着小西装的男孩跪倒在地上,他佝偻着腰背,脑袋重重的垂在胸膛前。

就像个乞怜的狗。

更远些的地方,一个透明的茧中,一个女孩的身影依稀可见。

好安静,就像一场定格的电影,源稚生皱起了眉,凭借他皇级的血统,他本可以清晰地听到方圆百米的心跳。但此时他什么也听不到。

这些人好像都死了。

源稚生走上前去,想要好好地看看那个埋在茧里的姑娘。

呼——呼——呼——

呼吸声响起,就像暂停的电影被启动了。与此同时,源稚生也走到了茧的面前。

“……sakura……sakura……sakura!”

女孩还活着!她在念着某个人的名字。

sakura?樱花?

源稚生的心突然剧烈的抽动了起来,是因为这一听就很虚假的名字吗?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源稚生拼命地探出手去,想要将那个女孩从茧中解救出来。但他根本无法做到,白皙的手掌一次次的穿过茧的白色外皮,深入女孩的身体。他无法触碰到她!如此近的距离,却仿佛挎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当哭声快要消失的时候,一个纯白的身影凭空突然出现,就像一直在那里,只是源稚生却没有注意到一般。

它从裂口中猛地腾起,在空中张开了白色的膜翼。借着照亮黑暗的白光,源稚生看清了它的身影。它曼妙优雅,头角狰狞。

狂风席卷了舞台,它冲天而起,消失在落雨的夜色里。

与此同时,粗重的呼吸声在身后响起。源稚生回过头去,他发现那个跪在地上的男孩站起来了。

源稚生注意到他的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绝望,任何修饰都无法触及。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上来,用手生生地把那些白丝扯开。他从茧中挖出了源稚生无法触碰的女孩,脱下自己那件闪亮的小西装,裹住她赤裸的身体。

他紧紧地抱着她,很久很久之后,无声地痛哭起来。晶莹的液体划过脸颊轻轻落下,源稚生下意识地伸出手去。

泪珠穿过了他的手掌,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

源稚生呆呆地看着,他注意到男孩的嘴唇不断地抖动着。

他突然想起了杜宁画在纸上的线。

.

杜宁将源稚生抽动着的身躯放在了副驾驶上,从他怀里掏出了白色外盒包裹的七星牌香烟,点燃。

烟雾袅袅升起,向天空飘去。在两米左右的空气中消散,就像从未来到过世上。

说真的,烟雾是很美的不是吗?虽然它来自于损害身体的烟草,但它仍旧执着的绽放着属于它的美,多好啊。

噗噗噗噗

螺旋桨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他们的身边刮起了狂风,吹得源稚生的长风衣猎猎作响。源稚生紧紧地皱着眉头,就像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寒意。

直升机在头顶停下,抛下了一支长长的软扶梯,一个穿着白麻色西装的男人爬了下来,在距离地面仅有两米的地方跳下,落在地上。

宛如一只落在地上的秃鹫。

“橘政宗”男人微微弯腰,伸出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来。

杜宁没有去握那只手。他吸了一口七星,吐出烟雾,暗红色的左眼瞟了一眼男人的白麻西装。

“杜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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