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了鸟儿的啼叫,柔和轻灵。路明非趴在床上微微抬起了头,看了看那几只鸟的黑色羽毛,嘟囔了一句真不吉利,翻了个身。
三秒后他用差点闪了腰的速度猛然坐起,拿起床边的闹钟看了看时间,时针直指正上方,已经是中午了。但还好,加把劲应该还来得及。
路明非迅速地冲劲洗手间想要洗漱,一开门,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坐在马桶上,肥硕的肚子像游泳圈一样垂在火腿一样的大腿。
‘马桶真的不会坏吗?’这是路明非的第一反应。
两人对视数秒,尖叫声响起。
“你干嘛!”小胖孩攥着纸的手夸张的捧住脸。
“发生什么事了?”婶婶握着炒菜的铲子从厨房跑了出来,手上还握着报纸的叔叔也快速跟了过来。
“没没没事!”路明非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趁着婶婶叔叔去看表弟路鸣泽的功夫悄悄跑进了两人的卧室,从叔叔的抽屉里顺了一盒闪亮亮的中华,丢下一句“学校社团有活动,急着出门”然后迅速出了门。
身后传来婶婶骂骂咧咧的咆哮,路明非猛地缩了下头,如果现实和动画片一样,他的腿大抵就是动漫人物逃跑时那疯狂转动的车轮子了。
来到楼下烟店,路明非啪的一声将那盒中华拍在柜台上,动作帅地就像陈小刀将筹码摔在了赌桌上“大爷,老规矩。”
“好嘞。”大爷眯着眼睛接过中华,从柜台下取出两包一模一样的盒子递给路明非。
这是路明非和大爷不成明文的合作,他从叔叔那顺来真的中华,在大爷这儿换两包假的,然后把其中一包放回去,剩下的一包留在身上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当然,他是不抽烟的。之所以留着,是因为偶尔要打点一下关系,讨好一下学校地小霸王或是赵孟华,人嘛,总得交际,不丢人。
路明非揣着两包中华走出烟酒店,回头看了眼婶婶的家,根据他的判断,回去可能就被婶婶骂的出不来了。这时候应该不能回去将其中一包放回叔叔抽屉里了。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像是一阵没有归宿的风,吹着吹着就到了河边。他双手鞠了一捧清水浇在脸上囫囵洗着,然后借着清水打量自己的面容,愣了好半晌。
昨天下午他就坐在这里和陈雯雯说话,他们脱了鞋子把脚泡在清澈的水里。陈雯雯说上了大学大家就会分开了,可能只有暑假才能见面,可能很久都不能见面,很多好朋友就是这么慢慢地把彼此忘记的。
当然想起这些并不是说路明非突然就感伤了,也不是说他想起自己是在昨天泡脚的地方用一模一样的水洗了脸了。他就是想起陈雯雯了。
这就是青春期的男孩子啊,他们总能凭借任何一个有着回忆的地方想起那个女孩子。
如果今天成功了的话,他也会和陈雯雯也会来到这里吧,路明非想着想着就站起了身,为了表白计划的成功,他必须要更加努力了。
他从兜里取出一个纸袋,采起了河边的蒲公英。现在的季节正是这些小东西盛开的好时节,毛茸茸的小球一个又一个。路明非学着昨天陈雯雯的样子将它们扎在纸袋里,然后离开了。兴致勃勃的向着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接下来他还要用手上的假中华贿赂一下放映员大叔,让对方给自己整一个十二分感人的音乐。
不愧是你啊路...
呼——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突然从路明非身边冲了过去,路明非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手中的纸袋破了一个小小的缺口,蒲公英随风吹起,如雪般的白色在风里随风飘荡,然后销声匿迹。
.
绘梨衣伸手就要去拉车门,一只手从副驾驶和门的空隙中伸出,啪的一下将她的手打掉了。
“...”绘梨衣委屈的缩回了手,宝石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座位,好像要把座位望穿一般。
“别用那哀怨的小眼睛瞅着我。”杜宁头也不回“我跟你说过,现在的他没有那时候的记忆。”
“而且,咱们正用九十迈的速度在马路上飞奔好吗?你只要打开门,砰的一声就成了八块了,你想吓死他?”
“...”绘梨衣不再看他了,默默的转过身子趴在迈巴赫的真皮后座上,眼睛透过后玻璃向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着,厚重的巫女服也难掩窈窕的身段。
杜宁目不斜视。
很快,奔驰停在了一栋商场的高楼下,杜宁下车来到后座将门打开,绘梨衣探出脑袋,伸出手来遮挡太阳。太阳很大,很美,但对于绘梨衣这种数十年没出过源氏重工大楼的人来说,的确是灼亮了点。
杜宁啪的一声打开了一把伞遮挡住阳光,绘梨衣轻轻地走了下来。杜宁引着她向前走去。
商场大门门口排满了人,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黑白制服,身上披着一个小小的红马褂,在路边集体等待着。
他们等候多时了,因为有个靓女承包了他们近乎半年的营业额,那可真是太棒了。
二人刚走进门,绘梨衣瞬间便被大门里首先入眼的闪亮亮装饰物吸引了,她走了上去,像一个孩子一样好奇地打量着它们,杜宁则是收起了伞,取出一个黑色的手机,拨通。
“来了?”慢悠悠的声音从那端响起,伴随着冰块在玻璃杯里碰撞的声音。
“嗯。”杜宁淡淡地说。
“想喝点什么?”那人又问。
“一杯柠檬水,要冰块”杜宁回过头来看了看绘梨衣“然后挑一个女孩子喜欢的。”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帮她选好。”
“不懂的事我从来不越界。”杜宁轻笑“如果我会帮她选饮料,也就不会叫你来帮忙了。”
“OK。”
电话啪的一声挂掉了,杜宁百无聊赖的在原地等着,绘梨衣则是聋拉着脑袋走了过来,在距离他两米的位置站定了。
想见sakura的心压过了对漂亮东西的好奇。
“要改变才能见sakura吗”她举起了自己的小本子。
“你也希望用最好的样子去见他不是吗?”
绘梨衣想了想,点了点头。
不久后,绘梨衣听到了鞋跟在地面上踩踏的声音,她回过头去,看清来人的瞬间便愣住了。那人也在看清她的面容后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站立在原地。
一样的暗红色长发,一样的暗红色瞳孔。哪怕是最亲近的人站在他们旁边,也会一瞬恍惚的以为她们是一个人分裂出来的。
难怪路明非在水下时会将绘梨衣看错了,杜宁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两个人。
“好家伙,好家伙,好家伙”诺诺率先反应了过来,将手中的两杯饮料放在地上,眼中的震惊不加掩饰“我远远的看了一眼,还以为是某个染了发的非主流呢,近了一看,这是个小美女啊。”
她往前迈了一步,绘梨衣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慌忙的找着躲避的地方。但还没等她找到,诺诺像是怕她逃跑一样嗖的一下就冲上来了。她轻轻地撩起绘梨衣的下巴,凑了上去仔细的打量着那张小脸,鉴赏家鉴赏古董的眼神在绘梨衣脸上的每一寸游离,罪恶小手在绘梨衣身上的到处摸索。
绘梨衣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来,求助的眼神看向远处的杜宁,却发现他早就偏过头去了。
目不斜视,目不斜视。杜宁强行压制着面部表情,不愧是诺诺。他还以为有着红发巫女称号的诺诺和绘梨衣的第一次见面不说是剑拔弩张,起码也得有点火花,没想到是单方面压制。
真巫女来了也跪了,难怪路明非顶不住。
只是你这样做真的合适吗?我带她来是想让她拿下路明非,不让你插一脚的,你还想都收了??
“有点瘦,但底子不错。”
远处传来诺诺的评价,伴随着绘梨衣粗重的呼吸。
“多久能搞定?”杜宁头也不敢回,故作高冷地问道。
“半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我给你准备出一个完美的艺术品。”啪啪啪的声音响起,想来是诺诺在自信的拍着自己的胸口。
“成。”
不成!绘梨衣慌忙的想要掏出小本子,她感觉自己就像个轻松熊一样在被随便的摆弄。绘梨衣哪里见过这般架势?在蛇岐八家的十几年,别说是摆弄她了,就连给她打针的医生们都戴着好几层手套。
啪,小本本掉地上了,诺诺一脚将它踢开,杜宁默默的弯下来捡起来,放进挎在身上的包里,向门外走去。
“饮料!”诺诺指着地上的饮料高喝。
“饱了。”杜宁说。
然后,他就走了...
诺诺转过头来,冲绘梨衣嘿嘿嘿的笑着。
sakura...sakura...sakura...你在哪啊...
绘梨衣在心里绝望的呼喊着。
.
万达影城的洗手间里,路明非对着镜子,听着自己怦怦心跳,一遍又一遍地想是不是每一步都提前想到了。
电影快开始了,决战的时刻就要到来,他,路明非,将对喜欢的女孩子做出大胆的表白。
花和音乐他都准备好了,虽然装花的袋子漏了点,但应该无伤大雅,最重要的是心意。音乐也打点好了,放映员大叔看起来贼精神。
表白的话是他从网上搜的,集结了最感人的语句:
“三年了,我们文学社的同学大概是要分开了,也许分开了就很少再能相聚,以后每个春夏秋冬花开花谢雪落雪化的时候,都不是我们这群人在一起了,想起来会有些难过……我作为文学社的理事,很高兴地能站在这里做最后的致辞,本来这些致辞该是给所有同学的,但是我只想跟一个人说……”
这时候最没耐心的“小天女”也许会跳出来大声说,“路明非你唧唧歪歪什么呐?”
她要是这么问,路明非就用最凶悍的语气说,“闭嘴!我不是要跟你说!我只是要跟陈雯雯说!我喜欢她三年了!别是三年三年又三年!我可不想当一辈子好人!”
嗡——嗡——嗡
怀里震动的手机吧路明非吓了一跳,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件事忘了,那就是把手机调成振动。
但还是先看看吧。
未知号码,广告推销吗?路明非接起了电话,还没等他说一声‘喂’,对方就用十分专业的语气跟他说话了。
“路明非先生,你要老婆吗?”
什么东西?路明非猛地哆嗦了一下。他听说过卖保险的,听说过弄理财的,也听说过卖商铺的。
但还真没听说过卖老婆的。
话说...怎么卖?我不是感兴趣啊,我是担心是不是有人拐卖女孩子在电话上贩卖啊。路明非的眼中瞬间就闪过几个女孩子的形象来。
她们穿着白色的棉布长裙或是蓝色条纹短衬衣,一根根绳子捆在身上,嘴里塞着不知道袜子还是抹布,眼勾勾的望着自己...
该死,自己怎么把她们想象成陈雯雯和诺诺啦!
“不感兴趣!”路明非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什么不感兴趣?”赵孟华疑惑的声音传来了。路明非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洗手间。
“没事!”路明非转身面对赵孟华,打量着赵孟华。话说告诉赵孟华可以吗?他家挺有势力的,没准能救下那些被拐卖的姑娘呢?
“...滚”赵孟华不知怎的打个哆嗦“我喜欢女的。”
他没好气的将一只提袋递给路明非“衣服,一会儿致辞的时候换上,陈雯雯说致辞的时候正式一点”
提袋里是套两粒扣韩版黑西装和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黑色的窄领带,号码正合他消瘦的身材。路明非曾想要一套,不过婶婶没答应他。陈雯雯为什么会知道他想要这么套衣服?巨大的幸福感仿佛铁锤一样砸在他头顶,让他几乎眩晕过去。
他急忙去摸手机,想跟诺诺打个电话,说还没到刺刀见红的时候他已经奏响凯歌了。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停机,请稍后再拨……”
什么情况?路明非慢慢合上手机。也对,昨天自己说了那么难听的话,诺诺大概也走了。就此消失永远不见,仿佛烟花和泡沫。
事到如今真是无路可退了,表白,而且一定得成功。
.
阿qiu~
诺诺的脑袋猛地偏过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副驾驶的杜宁发出长长的“咦——”来表示嫌弃,诺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杜宁没有反应,却把她右边的绘梨衣吓了个哆嗦。
她又往右边挪了一点点,都快贴在门上了。
“为什么不开我那辆法拉利?”诺诺不着痕迹的向绘梨衣挪了挪屁股“这辆一点也不酷。”
“因为我不喜欢那种跑车”杜宁目视着不断向后的树木“它们只能坐两个人。”
“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你猜。”
“切”诺诺伸出手来,搭在绘梨衣的肩膀上。她好像异常的喜欢这个和她发色一样的娃娃。
“...”绘梨衣紧紧的绷着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