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二月。后金最终还是发动了对朝鲜的第一次征伐,史称丁卯之役。
因为此前的兴凯湖之战,相比杨重的前世历史,此役已延迟了近一个月时间。
本来,皇太极还想再多准备些时日的,但再过一个月,鸭绿江,大同江这些朝鲜较大河流就会解冻。
八旗当下的军事工程能力非常弱,在较大河流上搭个浮桥都为难他们。那时他们的行军会十分困难。皇太极只能在现在开战。
此役主帅为阿敏,由济尔哈朗、阿济格、杜度、岳讬、硕讬几个小贝勒辅之。共出动三万余人,号称五万。其中至少七千余人是编入八旗的朝鲜人。
除了攻入义州城的这一万四五千人。另外兵马,由阿敏统帅从鸭绿江下游过江,攻袭铁山的东江军驻地。铁山也随即沦陷,毛文龙遁走皮岛。
至此朝鲜门户洞开。到了二月中旬,仅仅七天的时间,后金军连克宣川,郭山,定州,兵峰直指安州。
……
巨文岛,挽明峰要塞,会议室。
桌子上,摆着一个硕大的朝鲜半岛沙盘。上面插着各色小旗,分别代表后金,明军,朝鲜的势力。黑色的后金小旗,最南边已插到了定州。
杨重和一众将官端坐于桌旁。这些将官大多是三十六金刚中的人物。他们均有过在海参崴,奴儿干,西伯利亚三大区的军事生涯。
此时,杨重和他们一边讨论着朝鲜战局,一边等着新的战报。
在朝鲜大多重要城镇,杨重都设有鸽房或单向鸽点,由方片开和金德喜所负责的情报网络管理。这让杨重六个时辰之内就能知晓最新战况。
即使最北的义州城,杨重也是当天傍晚就收到了城破的消息。那是义州鸽房发出的最后一封鸽信,其后义州情报点的人员就撤离了。实际上,杨重比李倧都要早三天得知后金入寇。
一名机要室侍卫入室禀报道:“报!安州飞鸽传书,后金军主力两万人渡过了清川江,兵临安州城下!”
梅华其感叹了一声:“建虏速度也太快!即使不做战,只行军,这速度也算快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一个大号的黑旗插在安州附近。
洪陶久不以为然道:“他们确实也没做什么战,沿途的朝鲜军都是一触即溃,甚至未触就先跑了。
不过,这安州够他们喝一壶的。这里是朝鲜兵马集中之所在。号称有三万六千兵马。几乎占了全朝鲜兵力的一半。”
已很久没开口的杨重问道:“安州附近的平壤现在有多少兵马?”
一人答道:“根据昨天的情报,平壤现在应该没有正规兵马了,只有些民壮维持治安。原有的两千驻军被调到安州去了。”
杨重站起身来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应该出发去江华岛了。再晚怕来不及了。如果我们没及时赶到,朝鲜王李倧有可能投降后金,达成一个不利于我们的条约。”
洪陶久道:“东主过虑了,我们到江华岛最多三天时间。后金怎么也不可能三天内攻陷安州,占据平壤,进而迫降朝鲜王。我们现在出发,时间肯定来的及。”
杨重道“但愿如此吧。希望安州的朝鲜官兵能多扛几天。”
……
安州城城头,满是硝烟和尸体。朝鲜兵用弓箭,各种火器向城外城下不断射击。
他们的火器大多是大将军,二将军,三将军,天,地,玄,黄四大铳筒之类,属于十五世纪的产物。
以大将军为例,重达两千斤,体型巨大,看起来威力无比。但实际上,仅能将一发七八磅的实心铅弹打到八百步外。红夷大炮中的轻炮都能将十二磅的炮弹打到一千米外。
至于那天地玄黄铳筒,由于膛压太低,动能太小,它们往往不是用于直接轰击敌军,而是曲线抛射使用。
为了补动能的短板,朝鲜军会用铳箭代替弹丸。但这铳箭用普通盾牌就能防住。实际上都不用防,因为它根本没准头,击中目标完全靠运气。
朝鲜火器中最先进的,还是自壬辰倭乱后中引入的鸟枪。但是只有少数朝鲜官兵手中拿着这种火器。
此时,后金军阵中再次传来鼓号之声。数以千计的八旗军担着云梯向城下扑来。另有上千八旗军推着盾车,向一处城角逼去。他们准备在那里直接挖穿夯土的城墙。
城头也再次铳炮齐鸣,矢弹乱飞。然而看起来热闹,却效果不大。它们远的目标因射程不够打不着,近处目标因为在射击死角也打不着。不近不远的目标则是打不准,打不穿。
八旗中的阿哈们冒着擂石箭雨,竖起了数百具云梯。套着双层棉甲内加一套锁甲的巴牙喇们,顶着大盾攀梯而上。
一名白甲巴牙喇最先登上城头,几支矛枪随即向他扎来,然而所有矛枪都未能穿透他的厚甲。他挥舞手中钢刀,眨眼间就砍死了两名朝鲜兵。
这巴牙喇面前的朝鲜兵开始奔逃,七八米外,一名端着鸟铳的朝鲜兵对他胸口开了一铳。这只让他感觉到胸口被东西撞了下,生疼无比。他猛的冲上前去,一刀便斜劈开了这名朝鲜兵的脖颈。
噗的一声闷响,一个狼牙棒狠狠的砸在巴牙喇的头盔上。那头盔顿时瘪了下去,巴牙喇两眼一翻白,向后倒去。使狼牙棒的是名朝鲜将官,他是安州兵使南以兴。
南以兴举起狼牙棒,正要冲向下一个敌人时,一把刀尖从他腹部冒了出来。他身后也出现了一名刚刚登城的八旗兵。
城头的部分朝鲜兵开始溃逃。此时登立城头的八旗兵并不多,也就区区几十人。只要城头的这些朝鲜兵稍微有点士气,就能将他们顶回去或清除掉。
登上城头的八旗兵越来越多,溃逃的朝鲜兵也越来越多。八旗兵在城头站稳脚跟后,开始沿着梯道向城中冲杀。
片刻钟后,安州城的北门终于打开,八旗兵大量涌入。
与此同时,南门也被打开,不同的是,通过此门的是朝鲜兵,他们争先恐后的向南溃逃。阿敏有意给安州守军留了这么一个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