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成抬起头,看着目露精光,死死盯着他的太子,磕磕绊绊的小声问道。
“那个……太子……太子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想让你给我写一份诏书!”
赵钦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居高临下的看着梁师成说道!
梁师成愣住了!
脑中思绪百转千回。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怎么保了这么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太子!
我不过是想权力大一些,钱财多一些,我又不能体会男女之间的快乐,难道这点小小的要求过分么?
现在你竟然让我写一份假的诏书?是嫌我死的不够快么?
梁师成慢慢地将头低了下去。
我可以假装没听到么?
然而赵钦并不打算放过他。
“守道你莫要误会,我自然不会让你写什么传位诏书之类的东西。你了解我的,在官家的这些孩子之中,我最老实。我没有那个胆,也没那么大野心。我想做的事,不过是为了护你我二人的周全而已。”
梁师成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啊对对对,你最老实,你最老实你让我写假诏书!
不过想是这么想,话说出来却又是别的。
“那不知太子殿下到底是作何打算?”
“你且附耳过来,我要你这么写。”
……
“这样的话,倒是还好些。”
梁师成听完太子所说后,略微沉吟了一会,随后喃喃自语了一句。
不过他不明白,太子这样做究竟有什么作用,以他多年的宦海生涯,一时间竟也想不通太子所作为何。
不过他隐约间觉得,太子似是在谋划一件很大的事情,大到他不敢想的地步。
梁师成看着说完话后又转过身去盯着墙上那幅太行山脉山水画的太子,他立在那里是如此的稳重内敛,彷佛是一座沉稳的大山一样,却又挟带着年轻人独有的热情和冲动。
梁师成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的认识过眼前这个人,就像有一层神秘的雾团围绕在太子的身上,让人无法看得真切。
但有一点梁师成今日终于可以确定,太子绝不是朝堂上那些人眼中暗弱无能的太子,他有城府、有算计、且善伪装。
想到此处梁师成心中突然没来由的涌出一股激动之情,或许,太子所说的护我二人周全,真能成?
拼了!
“臣愿意为太子写这封诏书,待臣回去后,立即动笔。”
梁师成俯首恭敬地说道。
赵钦转过身来,一抹不怀好意的坏笑,在他的嘴角边浮现。
“不用回去,我带了笔墨,还有一份现成的凌锦金丝织品,你现在就写。”
梁师成心中一阵凌乱,想的还真是周到!
待梁师成开始落笔时,赵钦才明白了,何为以假乱真!
只见梁师成运笔时苍劲有力,转笔时如刀光剑影、锋芒甚嚣,笔画虽然纤细,却劲力满满,瘦硬超凡,神采飞扬,妥妥的正宗“瘦金体”!
赵钦不禁感叹,书法不愧是中华文明的一块瑰宝,哪怕是再过上几千年,它依然会绽放出无尽的光彩。
不过事实证明,写材料确实是个慢功夫。
当赵钦从丰乐楼出来后,又像上次那样,故意在外城溜达了几圈,待再回到位于内廷区东部的东宫时,已是月上柳梢。
朱琏正在东宫内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见到赵钦终于回来,朱琏赶忙吩咐内侍把她亲手炖的三鲜笋炸鹌鹑拿去热热给赵钦端来,这道汤食在宋廷中很是流行。
“来的有一会了吧。”
赵钦温柔的说道。
朱琏微微一笑,轻轻将垂在额前的一缕秀发挽到耳后。
“没有,臣妾也是刚来,想着来看看太子,顺便给太子送些汤食过来,养养身子。不成想太子今日又不在。”
虽说不知道太子为何最近突然开始忙碌起来,不过朱琏并没有多问。
她是太子妃,是赵钦的大娘子,赵钦在外面忙什么、做什么,赵钦不说,她自不会多问,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官人绝非像朝堂上盛传的那样无能,他是一个有大抱负的人。
所以她只需要把后勤做好,让太子不要分心就行。
正说话间,内侍已经将热好的三鲜笋炸鹌鹑端了进来,朱琏摒退了内侍,自己站在桌前,亲自为赵钦盛汤。
如今已是五月中旬,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朱琏已经换下了厚厚的冬装,转而穿上了稍显清凉的衣裳。
赵钦看着朱琏的背影,不觉心下一动。
他走过去,从后面拥住朱琏。
那令人痴迷的体香和柔软的触感再度传来,让赵钦很是受用。
可赵钦是受用了,这下却苦了朱琏,赵钦呼出的热气,一下下地轻扑在朱琏的耳朵上,像是有人拿着木耙在她的心尖上挠痒痒一样,她此时手中还端着碗,一时间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两条腿也好像越来越无力。
虽说前两次,都和赵钦比较亲密,可是朱琏也不知道为什么,赵钦每次在最后时刻都会停下来,并没有真的和她发生过什么。
若不是太子平日里对自己很好,朱琏甚至都觉得是不是太子讨厌自己了。
可也正因为如此,现在赵钦每一次的接触,都会令朱琏心里像猫抓一样的难受。
其实,朱琏她不知道的是,赵钦比她更是煎熬、更是难受。
赵钦当然不是讨厌朱琏,更不是有什么生理疾病,可是经过前两次之后,赵钦惊恐地发现,每当他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心里就会突然响起一声大喝。
“禽兽!”
于是,他就从迷离的状态中清醒了!
赵钦明白,是自己心里还有障碍,他暂时还无法真正地把自己当作赵桓,心里的那点道义,让他不愿做出“孟德”之事。
而且,朱琏真的太温柔了,赵钦不忍,不忍让自己成为一个好色的登徒子,从而伤害了朱琏。
从一个现代人的思维出发,赵钦总觉得应该先恋爱,当感情到达了一定的阶段之后,后面的一切也自然都会水到渠成了。
虽然,对于朱琏来说,这其实并不算伤害。
因为在朱琏看来,这个人本来就是自己的官人!
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有些话她不可能主动说出来。
于是,两个人,一个人心里有障碍,一个人无法表达,就这样僵住了。
赵钦苦笑着摇摇头,不舍地放开朱琏,在朱琏的朱唇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温柔地说道。
“娘子给我炖的汤,我可都要喝完,我快饿坏了”。
朱琏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不过转瞬间便消失了。
她整理心神,看着赵钦狼吞虎咽的喝着自己做的汤食,那个憨憨的摸样,竟是有些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