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砍断马腿的金国骑兵立刻失重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还不待起身,便又被身前的数名枪兵刺成了马蜂窝。
但是,剩余的几十名金国骑兵,也趁此机会,借助着陷马坑里的同伴尸体,终于冲了过来。
而此时宋军的缺点就暴露出来了,由于这几百人本就是出来挖战壕,所以并未携带有大量弩箭,经过刚才几番轮射,眼下后排弓兵的弩箭,都已经见了底。
阵营也在金国骑兵的冲击下,隐隐出现了散开的迹象。
刘锜将手中长刀一挥。
“此处狭窄,他们无法冲锋。阵型若乱,我们谁都活不了,给我死死守住。”
这句话果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宋军紧咬牙关,最前排的枪兵双手持盾,后面的枪兵灵活刺杀,更后面的刀斧手趁机砍马腿,甚至连弓兵也都捡起了之前牺牲的宋军散落在地上的刀斧。
因此,金国骑兵虽然越过了陷马坑,但一时间竟然再无法突进宋军阵营中去。
就在此时,完颜闍母忽然大喝一声。
“乌合之众,看我破了你们的狗屁阵法。”
随即猛地一拍胯下战马,利用陷马坑和宋军之间的一段极短距离,硬生生的发起了一个小冲锋,手中狼牙棒被他抡的呼呼作响。
前排的数名枪兵,立刻便如稻草一般应声被抡倒在地,头部俱是被砸的血肉模糊。
其余的骑兵一见如此,也纷纷效仿立刻跟上,宋军的防守阵型瞬间便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一场肉搏战,随之拉开了序幕。
阵型一乱,步兵阵地战的优势顿时荡然无存。
弱小的步兵在勇猛的骑兵面前,劣势太大了。
即使眼前的这些骑兵,只不过是金国派出的探子,为了速度够快,并没有身着重甲。
两军之间的碰撞不过数十秒,宋军这里便已经是伤亡惨重,因为在面对这些强大的骑兵时,他们不得不二换一,甚至三换一、四换一的和金国骑兵同归于尽。
战场上,血雾喷溅,断臂残肢散落了一地。
不过金国骑兵,在这一轮冲击中,也死伤了不少,眼下所剩也不过二三十骑。
这一战,双方都杀红了眼。
甚至有的宋军士兵,都已经死透了,嘴中还死死咬着一个不知道是哪个金国骑兵的耳朵或者手指。
但是奈何完颜闍母实在是太过勇猛,在场中横冲乱撞,一柄狼牙棒被他挥舞的飒飒生风。一时间,宋军还能站起来的士兵,肉眼可见的不断减少。
刘锜灵活的闪躲在战场之中,在用手中长刀又砍断了一个骑兵的马腿,并在其落下马的第一时间将其脖颈也砍断后,匆匆瞥了一眼场中的局势。
这样下去,不出片刻,今天所有的宋军包括他自己,都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血液混合着汗液,不停地从刘锜的额头上滑到脸上,最后从下巴滴落到地上。
该怎么办!
忽然刘锜眼前一亮,刚才一直有金国骑兵缠着他,所以他一直无暇他顾。眼下终于得空,他终于有时间将目光完全放到了完颜闍母的身上。
虽然此时的刘锜,还并不知道这个人叫做完颜闍母,但他知道,这个人是这些骑兵的头。
擒贼先擒王!
刘锜一个翻滚,从前方的地上捡起一直带着血的弩箭,搭箭开弓,一气呵成。
随着右手一松,一道破空之声响起。
一支黑色的弩箭从空中迅速划过,箭簇处泛着冰冷的寒光,直奔完颜闍母而去。
然而完颜闍母又岂是一般士卒,他一早就注意到了场上这个身手利索、下手狠绝的年轻人,因此也一直在暗暗观察和防备着刘锜。
就在刘锜松手的一瞬间,完颜闍母的上半身立刻向下趴在了马背上,速度极快。甚至可以说,完颜闍母这一动作,都有些预判的成分在里面。
因为他俯身的时间要稍稍早于刘锜弩箭射出的时间。
这就是完颜闍母,他在战场上,总是有着最敏锐的嗅觉,与其说这是一种天赋,倒不如说这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名将的直觉。
当年和辽国对战时,完颜闍母就曾经在千军万马中,像现在这样躲避过数次辽国的暗箭,更何况,眼下还是如此开阔的地带,他都已经提前看到了刘锜的动作,并做出了防范。
所以他很自信,刘锜这一箭伤不到他。
但不巧,别的不说,刘锜的箭术,堪称无敌。
“噗呲。”
是利刃刺入血肉中的声音。
紧接着一声凄惨的马匹嘶鸣声在场中响了起来,竟是那箭簇稳稳的射进了完颜闍母胯下骏马的眉心中。
还未等嘶鸣声消散。
“嗖!”
又是一箭应声而来。
这一箭,划破夜空,正中那战马的右眼,力道之大以至于箭身都没入了半截。
一声更凄惨的嘶鸣声响起,那浑身黝黑的战马吃痛,再也无法承受,身子一歪,便往旁边倒去。
坐在马背上的完颜闍母失去平衡,也往一旁摔去。
“嗖!”
第三箭应声而到。
完颜闍母借力在落地之前猛地将自己的身体一翻转,同时下意识的抬起左臂。
弩箭未做停留,一箭刺穿其左臂,箭簇在碰到完颜闍母胸前的铁甲时,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一切,说来漫长,其实都是发生在瞬息之间。
刘锜这三箭,不仅惊呆了宋军,也惊呆了金国的骑兵。
“走!”
直到完颜闍母一声大喊。
金国所剩不多的十余名骑兵这才反应过来,立即调转马头,其中一个骑兵弯腰一拉,完颜闍母便顺势跳起来坐到了那人的身后。
刘锜还想再射,但是身旁已无弩箭。
地上扬起一阵阵的尘土,只是一瞬间,金国骑兵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如他们来时那样的迅速。
剩余不足百名的宋军略有些不敢相信的楞在原地,待过了片刻之后,瞬间爆发出一阵狂热的欢呼声!
“刘帅万岁。”
“我们赢了。”
“刘帅万岁。”
……
刘锜长舒一口气,视线逐渐模糊,随即双腿一软,一头扎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