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府一战,关注的人非常多。
除了真定府城内的百姓和周边的一些府、州、军、监之外,还有汴京城内的所有人。
上至庙堂之高,下至江湖之远。
每一个人,不管是宋人、金人还是辽人都在紧密的关注着真定府一站的结局。
甚至还包括西夏。
原因只是因为宋廷这个新上任的官家在朝堂上斩钉截铁的一句话。
“真定府一战,金军必败。”
自赵钦登基以来,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内,还从未见他算有遗漏过。
所以关注真定一战的人,心思也各不相同。
有的人是关心国家社稷安危,黎民百姓苦难,所以心中期望真定府能真像官家说的,能守下来,这类人以大名的宗泽、皇城内的何栗等人为主。
有的人是纯粹的相信官家,因为自从他们接触官家以来,从来就没有见到官家算错过,比如李纲、朱拱之。
有的人是想着自己接下来的工作该如何进行,比如孙傅,真定一战的胜败,关乎着他接下来邸报该怎么写,民间小报该怎么编。
毕竟官家话已经放出去了,若是真赢了,自然好写。
可若是万一输了,自己就要快速的帮着官家把舆论影响降到最低才行。
而有的人,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官家出丑的心态,在他们看来,金军数日内,连下六七座城池,不可能在真定府这吃亏。
所以,他们就想看看一旦真定失守,这个从登基之后,就一直自信过头的年轻官家,该如何收场,这些人,以一些不得势的愤青为主。
其中的代表人物,是一个叫做张邦昌的人。
张邦昌曾经和何栗同为御史台官员,但是他的作风却和何栗完全不同,凡是何栗认为是错的,要抵制的,张邦昌就全部当做对的,照单全收。
何栗在做御史的时候,曾上书谏言陈述王黼、蔡京数十条罪状。
而同为御史的张邦昌却私下联络御史台的其他一些官员,打压何栗,充当王黼的党羽。
结果就是,上书直言的何栗,几年来一直在御史台之内,老老实实的当着自己的御史,而帮着王黼为虎作伥的张邦昌,却很快就升到了中书侍郎一职,进了政事堂。
赵钦登基后,斩杀王黼等六贼,重用何栗,将何栗提为尚书左丞,却把张邦昌的中书侍郎改为了门下侍郎这个虚衔,并且重新把他调回了御史台。
这让张邦昌心中十分不爽,但是张邦昌有个最大的优点,能屈能伸!
他立刻便完美的压下了心中的不满,向何栗示好,并痛哭自己以前是被王黼逼迫,而且在朝堂之上也很低调,从来不多话。
所以,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小透明。
担当着御史的官职,却是一个透明般的存在,想来也是可笑。
可不管如何,张邦昌在新皇登基的那一波杀戮中,活了下来,而且活的还不错,以他现在的俸禄,下辈子都够衣食无忧了。
这次真定府之战,他也私下买通了许多撰写民间小报的好手,在他看来,金军之威,势不可挡,真定府一战,宋军必败。
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到时一定要令人在小报上大写特写,非要让官家颜面尽失方可。
甚至,他都已经做好了投降金国的准备。前阵子,他可听说了,金国对待投降的宋人和辽人是相当不错,不管什么事,都是宋人和辽人优先。
只要这几日金军打下真定,那很快就可以逼近汴京了。
所以张邦昌心中甚至还隐隐的有些期待,当然,他的这些期待,并非是因为他对金国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他完全就是气不过赵钦重用何栗,而忽视他。
除了庙堂之上这些各类各样的心思以外,还有汴京城内的百姓。
汴京城的百姓都对赵钦这个官家佩服、尊敬的很,赵钦当上皇帝之后的这半年,别的不说,他们的日子过得安稳了许多。
而且赵钦又杀了那么多的贪官污吏,前段时间,更是把河东、河北的灾民问题处理的很好,这些事情百姓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因此汴京城内的百姓都坚信,真定这一仗,大宋军队一定能打赢,毕竟官家都开口了,官家开口,那就是天威,天威可不是小小的野蛮金贼能抵抗的了的。
而且不止是平民百姓,汴京城内的富商权贵更是如此,他们之前都屯了不少的“三品铁券”,就指望着靠这个东西来改变家族命运呢。
他们现在可比谁都看好赵钦,赵钦越厉害、说的越准,他们便越高兴。
基于以上这些原因,这些日子,大家每天都翘首以盼的关注着飞到汴京城来的每一封军报,可每一封军报,偏偏都不是从真定府而来。
在真定府之战结束后不过一日多,这天一大早,一封加急的军报经快马,直接送到了皇城内。
整个汴京城都因为这封军报的到来,而屏住了呼吸。
因为这封军报,来自真定!
然而一直到正午的时候,都没有消息从皇城内传出来。
人们不禁都开始纷纷猜测起来。
“难道是真定府失守了?”
“金贼又胜了么?”
“哎,这可如何是好啊,金国的人也太厉害了啊。这么打下去,日子该怎么过啊。”
“这事不好说,我相信官家。官家说真定一战,金军必败,金军就一定会败。”
“对。”
“对。”
……
诸如此类的讨论,在汴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在发生着。
眼看着流言越传越多,越传越猛,大部分人也渐渐的失去了信心。就连一开始相信官家的人,也渐渐的有些动摇,但仍然还是眼巴巴的望着宣德门,期待着能有惊喜出现。
可直到太阳都快沉到西边了,皇城内却依然还是静悄悄的。
睿思殿内,朱拱之略有些焦急的看着坐在御案之后,还优哉游哉的赵钦,忍不住有些担忧的提醒道。
“官家,外面的风言风语现在有些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