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目睽睽之中,贾琛对答如流:
“孔圣人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吃不追求饱足,住不追求安逸,做事灵敏,言谈谨慎,时时改正自己的错误,就算好学了。”
贾代儒老怀畅慰,满意地颔首道:
“好!解得甚妙,比往年县试的标准答案还要精妙!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得了其中三昧,却没想到你竟是鞭辟入里,深得精髓,悟透了圣人之言。”
此话一出,学堂里一片喧哗,唏嘘声此起彼伏。
学生们都震惊地望着贾琛,这家伙的回答,竟然超过了县试的标准答案?
那岂不是说,他比县试的出题人和阅卷人更高明?
要知道,能给县试出题和阅卷的,都是满腹经纶的一方鸿儒。
贾琛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怎么可能比一方鸿儒高明?
这简直匪夷所思!
一些学生怀疑贾代儒是不是老糊涂了,或者是他水平不行,分不出好坏,才会说出这样一番骇人听闻的大话。
贾宝玉的脸上阴晴不定,他一向是被众星捧月的活龙,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但接连两日,学堂里的所有风头都被贾琛抢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在贾琛身上,这让贾宝玉倍感失落,郁闷不已。
但贾琛才思敏捷,对太爷的提问应答如流,又让贾宝玉大为震惊,自叹不如。
贾琛的出色表现,让贾宝玉的内心差生了些许动摇,开始怀疑自己鄙视读书人到底是对是错?
若是把汲汲名利,死记硬背的读书人视为禄蠹,那还情有可原,但像贾琛这种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也能算禄囊之辈吗?
就在贾宝玉心潮起伏之时,贾兰和贾菌也深受震撼,他俩都自诩是读书种子,但与贾琛相差甚远,拍马难及。
贾代儒环视众人,责备道:
“你们这些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整日里只知道嬉戏玩闹,连人家贾琛的一半都比不上,真是枉为人子,不肖子孙!以后,你们有不懂的问题,可以向贾琛请教。”
眼看学生们耷拉着脑袋,瑟缩着脖子,状若鹌鹑,一声不吭,贾代儒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沉声吩咐道:
“今后,你们要向贾琛行半师之礼,都听到了吗?”
此话一出,学生们都撇嘴呲牙,横眉张目,面色不悦,怏怏不乐。
许多学生的心里很不服气,但这是贾代儒的命令,他们又不敢不从。
突然,贾代儒又话锋一转:
“是我刚才思虑不周,你们以后不准向贾琛请教,免得打扰他专心读书,他是你们之中最有希望金榜题名的读书种子,可不能被你们这些没造化的种子耽误了!”
贾琛的唇角抽搐了一下,心中暗道:
这个老太爷虽然是在夸奖我,但同时也给我四面树敌了,他把我夸上天,把其他学生说得一无是处,同窗们肯定嫉恨我。
当然,我也不怕他们合起伙来针对我,我现在学会了武当七星剑,而且力气比成年人还大,就算这些学生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只不过,老太爷的情商真是让人无语,真真是个读腐了书的,不通人情世故。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怪不得老太爷考了一辈子,只考了一个童生,他在为人处世方面有所欠缺,又怎么能写出打动主考官的文章呢?
若是旁人知道了贾琛的想法,肯定会震惊不已,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年,竟然比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孺还要成熟通透,真是不可思议。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神童了,而是妥妥的妖孽啊!
而此时的贾代儒却是心情舒畅,如品甘醴,笑道:
“县试的各场考试除了四书文和五经文,还有试帖诗、诗,赋,策,论,性理论,圣谕广训等。
题目、诗、文皆有一定格式,不能犯庙讳、御名以及圣讳。
琛儿,等以后每日散学后,你去我家,我给你加一节课。”
贾琛唇角微扬:这是要给自己单独开小灶啊!
虽然自己能过目不忘,通过县试十拿九稳,但也不能拂了贾代儒的好意,于是拱手施礼道:
“多谢先生抬爱,学生谨遵师训。”
周围的学生们神色各异,有羡慕嫉妒的,有不屑冷笑的,也有冷眼旁观的,各怀鬼胎,千人千面。
贾琛心中暗叹,虽然现在贾家看上去赫赫扬扬,富贵熏天,可以养活众多的嫡庶旁支,但等皇帝抄了贾家之后,这些学生都将失去贾府的庇护和供养,不得不直面残酷的世道,自食其力,艰难谋生。
自己要挽救贾家,并不是为了这些钟鸣鼎食的蛀虫,而是为了拯救包括十二钗在内的贾府群芳,更是为了自救。
一旦贾家败亡,自己作为荣府的旁系子孙,虽然不一定会被连坐抄家,但一定会被累及声誉,损害名节,对自己以后为官做宰,或者坐贾行商都会产生不利的影响。
所以,自己不得不救贾家,当然,也要清理门户,将两府之中那些嚣张不法,损公肥私的败类都清理干净。
贾代儒照本宣科地念了一段《论语》,便不耐烦地摆摆手道:
“给你们这些顽童讲课,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散学吧,你们回去后,把这段背下来,明日我要抽查。”
说罢,他对贾琛笑道:
“琛儿,你跟我来。”
贾代儒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贾琛的身上,虽然贾兰和贾菌读书也比较认真,但他俩与贾琛相比还差远了。
在贾府学堂的所有学生之中,贾琛是唯一一个有希望通过明年二月份县试的人。
至于贾兰和贾菌,估计还需要再打磨两年,才有希望通过县试。
贾琛跟着贾代儒出了学堂,穿过东角门,进入宁荣街。
贾家的京中八房几乎都住在宁荣街,贾代儒的家也在这条街上,距离贾府学堂也不过一里多地。
贾琛跟着贾代儒走进他的家里,这是一座二进的宅院,面积和格局跟自己家差不多,只不过看上去要稍微新一些。
屋里的陈设很简陋,正厅之中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张八仙桌和两张太师椅。
贾代儒热络地招呼道:
“琛儿,随便坐,你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不用外道。”
“谢过太爷!”贾琛拱了拱手,大喇喇坐到其中一把太师椅上。
行如松,坐如钟,贾代儒看他坐姿挺拔,端庄大气,小小年纪就颇有威仪,心里对他的喜爱又加深了一层。
“孙儿给爷爷请安!”
伴随着一道略显轻佻的男声,一个二十左右的公子哥步入正厅,朝贾代儒施了一礼。
这个公子哥长得五官俊秀,却油头粉面,面相猥琐,眼泛桃花,眼角噙着淫邪的睛芒。
贾琛眉梢一挑,心中暗忖:估计这厮应该就是原著里那个色胆包天调戏王熙凤,却反被王熙凤设相思局害死的贾瑞。
那我要不要救救这个色迷心窍,误入歧途的可怜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