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拿起院子里的篮球，就出门了。

去许大爷家只是他的借口，他是想去找好基友张二狗……不对，是张云虎同学。

前两天刚下过大雨，村西头的小河沟水满了。

这大太阳天，泡在清凉凉地山泉水里，想想都觉得无比惬意。

之所以拿着篮球，是因为张云虎是个旱鸭子，篮球可以当做游泳圈。

走出大门，他发现昨晚那个带头的中年人，站在许晓惠家门口打电话，看到中年人一副谄媚的表情，心里不禁吐槽道：“好学校也有求人的时候！”

这时，中年人的电话接通了，“喂！组长，林城市的理科状元，我们基本上拿下了！”

“……”

“这户人家太老实了，什么要求也没有提，只让咱们学校照顾一下。我就把咱们学校的奖学金和助学金政策，给他讲了讲。从学生和学生家长的表情来看，基本上不用花任何经费……”

孟凡听到“老实”这两个字，心里瞬间觉得有点膈应。

他转过身，刚好看到中年人已经乐歪了的侧脸。

没花任何代价，拿下一名尖子生，想必这位中年人会得到及其丰厚的奖励。

孟凡想起，他刚开始工作那几年，每天都兢兢业业的工作，公司一有什么急活、难活，领导第一个就是想到他。

“孟凡，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他也不负领导的信任，每次都保质保量的按时完成工作。

可到了年底提拔、涨薪的时候，领导好像把他忘了。

“哎呀！孟凡，你该早点告诉我！这通知都发下去了！下次！下次一定！”

老实人不提要求，就活该受委屈，这好像是国内很多公司的通病。

孟凡本来不想掺和许晓惠上哪所大学的事情，但看到老实人被欺负，感觉很不爽！

所以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去许大爷家看看。

中年人挂了电话，发现背后有人走来，原来是昨晚那位“多管闲事”的男青年。

可不能让他坏了好事！

中年人横移一步，挡在孟凡身前。

“小伙子，许晓惠家有事要忙，你等一会儿再来，可以吧！”

孟凡看着中年人脸上笑嘻嘻的笑容，也礼貌性的回笑着。

“这位老伯，我去我邻居家，也得经过你同意？”

老伯？

中年人诧异地看着面前的青年，你年龄怎么也得十七、八岁了，喊我一声叔叔，我能接受，你喊我老伯是几个意思？

孟凡可是一名篮球爱好者，甩开一位紧贴的防守人，不是难事。

趁着中年人愣神的片刻，他先是向左一个虚晃，将中年人晃开半个身位，然后向右变向，直接从中年人的右边挤了过去。

中年人差点挤倒，“你怎么这样！”

孟凡没有理会中年人的抱怨，径直走了进去。

老许头家有两间房屋，一间东屋，面积小点，许晓惠住；一间西屋，面积大点，老许头住，兼做堂屋。

其他的建筑，都是用木头、茅草、油毡布搭成的棚子，存放着柴火、农具等。

院子空场上，堆放着收来的废品，像酒瓶子、玻璃碴子、废铁……

还有，一辆锈迹斑斑的人力三轮车。

昨晚另外三位中年人，扇形围坐在老许头面前，坐在院子正中央的空场处喝茶聊天。

也不知道他们给老许头灌得什么迷魂汤。

老许头就像喝了三斤假酒，满脸始终带着傻笑，有点像村里的二傻子。

许晓惠坐的位置稍远些，手里拿着几页彩色宣传页翻看着，眼里冒着光。

看老许头父女两人的表情，再晚一会儿，中年人的奸计就要得逞了！

孟凡将篮球在地上拍了两下，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许大爷，我用一下你们家的打气筒！”

率先有反应的是三位中年人，他们的笑容僵在脸上，不自主地伸长着脖子，看向大门口的领队，好像发出疑问，队长，你怎么让他进来了！

门口的中年人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安抚着院子内的手下。

放心！一个毛头小子而已，不会有什么变故！

老许头因为腿有点风湿，起身不是很方便，就回头朝着女儿说：“打气筒在堂屋的床底下！惠惠！去给小凡拿来！”

孟凡想要创造一个跟老许头单独对话的机会，怎么可能让许晓惠去拿打气筒，他便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许大爷！惠惠都考上大学了，您还支使她干活！”

老许头听到这句玩笑话，“对！小凡，你说得对！惠惠马上就是大学生了，不能在干这些琐事！我去给你拿！”

孟凡搭了一把手，将老许头从座位上拉起来，然后一前一后走进堂屋。

进了堂屋，立马闻到一股很重的霉味，农村的老房子都是这样，下雨返潮。

黄土压成的地面，坑坑洼洼，和村里的土路没什么区别。

墙上刷着一层很薄的石灰抹面，好多地方都开始脱落，露出里面的麦秆土坯。

只有北面的墙还算完整，从上到下，贴满了奖状。

屋顶是铺的芦苇杆子，被烟熏得黢黑。

这是冬天烧劣质烟煤和柴火造成的。

老许头扶着床沿子，从床底下取出来打气筒。

“小凡，给你！”

孟凡接过来，假装蹲下来给篮球打气，随口问了一句，“许大爷，我有一个同学考了682分，惠惠考了多少分？”

老许头听到孟凡的同学没有女儿考得多，心里愈发得意。

“惠惠考了693分！”

“哇！这么高！居然比我同学高11分！”孟凡装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故作神秘，指着外面低声问道：“许大爷，那几位老师是不是奖励给惠惠很多钱？”

“钱？”老许头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没有啊。”

“哎……不对啊！我那个同学考得不如惠惠分数高，学校不仅给他免了学费，还每年给发他一万元的生活费！”

孟凡先是故作惊疑，然后装作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许大爷！您是担心这种事情被别人知道了，怕小偷惦记上你们家，是不是？”

许老头的脸色大变，右眼下面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

刚才几位招生老师可提都没提这些事情，只讲了学校每年有各种奖学金可以申请，还有助学贷款，还说上大学基本不用花钱。

当时，老许头还感慨他们大学的政策好。

现在听到孟凡说他同学，不光免学费，每年还给一万元的生活费！

女儿的待遇，比起这些，简直就像院子里堆着破烂！

就算文化再低，在没见过世面，也能区分这两种待遇的差距有多大。

“小……小凡，你不会是跟你许大爷，我，开玩笑吧？”

“许大爷，我骗你干嘛！我同学说了，清华和京大都去了他们家，就像给城里人干活一样，谁出钱多，就给谁干活呗。”

“干活？这上大学，和干活不一样吧？”

2006年，国人对大学生的期望还是挺高，一提到大学生，就是做学问、搞研究的。

可惜后来年年扩招，没有关系和特殊才能加持，很多人只能在体制内打扫卫生、写会议总结，或者进企业当社畜。

那些做学问、搞研究的毕业生，说实在，还真不如社畜。

“我没上过大学，我可不清楚！许大爷，打气筒我用完了，我走了！”

“小凡，你那个同学的电话，你能给我留一下吗？我问问你同学，是怎么跟学校老师说的。”

哪有什么同学，全是孟凡杜撰的。

重生前，他看过一个热点新闻，说某地一位学生反复三次参加高考，拿到了200万元的奖励。

三年200万元，一年66.6万。

十多年的物价差距，要1万元的生活费也不算太过分。

该提醒的话，都说完了，怎么谈，他不想参与。

谈的好还行，谈崩了，他就得当背锅侠。

“许大爷，这种事情哪能摆到明面上。我同学随口对我一说，我也是对您随口一提！您啊，就当我只是来找您借打气筒！现在打完气了，我也该走了！”

不等老许头回复，孟凡转身出了屋，临走时，还逗了逗许晓惠。

“许晓惠，我去打篮球，你去不去？”

许晓惠白了一眼孟凡，要不是有外人在，根本不想搭理他。

“孟凡，我还有事情要做，你自己去吧！”

“行！等忙完了，去小学操场找我！”

孟凡又拍打了两下篮球，然后走出了许晓惠家。

许晓惠看着孟凡的背影，又想起昨晚被他喊大姐，哼！我才不去找你！

老许头在堂屋捉摸着，免学费，还奖励一万元，这不仅能减轻家里的经济压力，还能让女儿不用担心花钱，安心上大学。

“嗯？……没球针怎么给球打气！”

老许头明白过来，孟凡根本不是来借打气筒的，“臭小子！原来是特意来提醒我的！”

院子里，几位中年人脸上，还带着笑容。

老许头走街串巷这么多年，见过太多的人，得出一个结论——不熟悉的人，笑得越是开心，骗人的几率也就越大。

“差点被你们给忽悠了！穿得人模狗样，不干人事！”

老许头明白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当着女儿的面说。

虽然是穷人家的孩子，经济条件不好，但老许头一直努力让女儿不要接触社会上不好的一面。

打定主意，，老许头步履蹒跚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惠惠！你去找小凡打会篮球！”

不光许晓惠听到这话，一脸茫然，四位中年人也是如此。

刚才两人在屋内说了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