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才肯放我离开？”艾伦心底生寒，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惊雷消失后，树林之间重新归于黑暗和阴森。

小路尽头，面色惨白的凯丽怨灵也同时消失了。

但是艾伦很清楚，那股阴冷的感觉一直没有消散，它一直没走，还在盯着自己。

他环顾四周一圈，看了看趴在地上呜咽，前腿折断的黑马，眼里露出惋惜之色：“看来这马是骑不了，只能步行了。”

刚刚凯丽怨灵突然出现，他下意识就爆发出全力，根本没去顾虑黑马的承受能力。

艾伦抬头看了看道路尽头，心里计算了下：“距离最近的波桑小镇也有五千米，看来有好一段路程要走了，希望别再出事了。”

他紧了紧身后的披风，打起十万分精神，警惕的走在泥泞的小路上，随时准备应对突然出现的凯丽怨灵。

……

两小时后，艾伦终于走到了波桑小镇。

这里也被厚厚的云层笼罩着，不过倒是并没有下雨。

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重新感受到活人的气息，艾伦紧绷的精神一下松懈了下来。

“终于又回到了人群中……”

想到先前在林中小路上，那不断出现的凯丽怨灵，他就不寒而栗。

“让我走不好吗？我都不管你吃莱恩城堡的人了。”艾伦心里叹了口气。

站在小镇栅栏外顿足了良久，他缓缓摇了摇头，将纷杂的思绪甩出脑外。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买一匹马。”他很快确定了接下来的行事规划。

他混在街道上繁杂的人流中，径直朝着小镇的马场走去。

波桑小镇，艾伦的原身以前来过，所以马场的位置他还是知道的。

穿过几条街道，他很快就来到了小镇西面的马场。

马场被一圈栅栏围着，只留下一个简易的木门进出。

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个小平房，里面有个看起来像是马场管事的中年胖子，正在跟三个身穿黑色贵族猎装的少爷小姐们交谈。

在小平房旁边有个马厩，里面正有十几匹高矮不同的马儿在吃着草料。

更里面是一大片草地，也被栅栏围住，上面正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少女们正在慢慢试着驯化马儿，旁边还有马场的壮汉耐心指点着。

艾伦刚走进大门，就有一个灰衣小厮迎了上来。

“这位少爷，不知道您是来租马，还是来买马？”

“买马，我要一匹好马。”艾伦没有丝毫迟疑。

“好勒，少爷请跟我这边走。”

说着，灰衣小厮在前面引路，艾伦跟在后面。

艾伦的到来并没有引起马场众人的注意。

走进马厩，灰衣小厮开始指着里面的马儿慢慢介绍起来。

很快，艾伦就指着一匹看起来高大壮实的黑马：“就它吧。”

“好，这匹马需要三枚金币，请跟我来。”小厮很快报出了价格，抬脚往马厩外走去。

艾伦点点头，正要跟过去。

忽然，熟悉的阴冷感再度袭来。

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

就像是被凝固在冰块中，天空依旧被厚厚的云层挤压着。

马场众人的动作都忽然停止，灰衣小厮脸上还挂着那一抹笑容，手上还保持着引路的姿势，一动不动。

远处平房里，管事的中年胖子和那几个贵族少爷小姐们动作也突兀的僵住。

草地上驯化马儿的少年少女和马场壮汉也都静止在原地。

甚至是，空中还有一片静止的落叶，凭空停在了那里。

所有的事物都被凝固住了。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单调的黑白色，仿佛是被按下暂停的默片，所有事物都失去了自己本来的颜色。

死寂，绝望，恐惧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

只有马厩里还在吃着草料，他正要买下的那匹高大黑马还在安然活动着。

一张惨白的熟悉脸庞在马脸上显现出来，它嘴唇微微蠕动着。

“救救我！！”

“你为什么不救我？”

……

一连串的质疑从凯丽怨灵口中发出。

周身的空气似乎凝结为实质，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那股阴冷的力量显然试图将艾伦也禁锢在原地。

“给我滚！！”

艾伦双眼发红，全身力量爆发，挣脱束缚，倏然拔剑。

一道银光闪过，一蓬红艳的鲜血骤然喷出，和这黑白的世界格格不入。

噗通！

凯丽惨白的脸庞和马身分离。

滚落在地的惨白死人头，还在直勾勾的盯着艾伦，似乎是在责怪他为什么不去救她。

静止的黑白世界再度恢复原样，所有的一切重新开始运转。

“少少少……少爷？”灰衣小厮结巴的看着这突然的变化，双腿不断颤抖。

除了艾伦，没有人察觉到刚刚那诡异的一幕，都只看到了艾伦无缘无故斩下黑马头颅。

艾伦收剑入鞘，冷声道：“不用担心，杀死的马，我会赔的。”

他随意的指着另一头瘦弱一点的黑马：“死的马，和这匹马一起结账。”

“是。”灰衣小厮忙不迭的点头。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说，低头看了眼地上流了一滩血液，睁大着眼睛的马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发现死去的马头似乎眨了眨眼睛，还对自己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灰衣小厮顿时打了个寒战。

一定是昨晚没睡好！！

再转头看了看旁边浑身煞气的艾伦，双腿更软了，连忙鼓起勇气，带他去小平房里结账。

远处小平房里的管事中年胖子也看到了艾伦那狠辣的一剑，浑身的肥肉都不自觉的抖了抖。

那三个刚刚还在讨论买什么马的贵族少爷小姐们，看到走来的艾伦，都下意识的让出一条路来，眼底带着一抹深深的惧意。

没有人不怕这种无缘无故就拔剑杀马的疯子，鬼知道他会不会突然给自己来上两下。

小平房里一片寂静，只有艾伦跟着灰衣小厮走来的沉重脚步声。

艾伦从怀里掏出六枚金币交给管事的中年胖子，直接道：“不用找了。”

说完后，他返回马厩，牵着后来随手选的黑马，直接离开了马场。

直到艾伦彻底消失在马场众人的视线中，安静的马场才又重新恢复欢声笑语。

但是显然刚刚那一幕深深的烙印在了众人的心底。

……

艾伦牵着马，阴沉着脸走在街道上，咬牙切齿。

“凯丽啊凯丽，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他忽然抬头看了看。

天空的云层越积越厚，挤压下来，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

“快傍晚了，还是先找个旅馆住一晚，不然连夜赶路，在树林里碰到凯丽怨灵的话，更加麻烦。而且看这天色，也要下雨了。”艾伦打消了直接离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