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你这是？！”

此时的冥四阴不再是王年，而是另一副青年模样，此样貌与他新扎的纸人相仿，是参考了捞阴派曾经的掌门所造。

人皮幻术，一般来讲虽只能化作人皮原本的样貌，但若是纸人扎得同真人一样，便也可化为与纸人相同的面貌。

“抱歉秦兄，我并非王年，我叫冥四阴。”

既然要合作，冥四阴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它知晓这秦天明与老相爷一样是身负正气之士，与这类人合作需得待之以诚。

亮明身份后，冥四阴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同秦天明讲了，也说明了一下自己这捞阴派的情形……

当然，关于撺掇金妮探查文圣一事它选择性忽略，只说自己看不下去其勾结王家扰国，便将其杀了。

而关于捞阴派他也只说是一没落门派、自己为最后传人，其余不该说的秘辛他要不是略过，要不就是往保家卫国上说。

不出所料，秦天明听完并未对捞阴派有任何看法，只是针对南疆来客开始思索，虽说看不出他到底信了没有、又信了几分，但事情已然顺利推进了下去。

不过令冥四阴意外的是，就连秦天明自己似乎也并不清楚自己何时成就的文圣……

他只记得，自己前些日游历山河时似有所悟，于夕阳前静坐半晌，之后便感心思更加通透、隐与天合。

不得不说，这秦天明也是那不世出的天生之才，寻常文人苦读终生也不曾触摸到的天地文气，他年纪轻轻便已获得。

虽说他自己都尚不知晓，直到昨夜才借怒施展，但其以文入道已是事实，只需练习适应，自可匹敌那宗师与大巫。

情况说明完后，两人便谈起了合作。

冥四阴的要求很简单，它帮秦天明提供信息、暗中相助，秦天明帮它击杀蛊卫、驱赶大巫……

至于它为何要如此做，它也作出解释：

一是因身在大殷朝，自不愿见家国大乱；二是为觊觎那蛊卫之身，想要将之获得；三则是它杀了巫蛊门的候选圣女，怕被那蛊卫大巫寻仇。

老相爷对秦天明有莫大恩情，秦天明自然是想为其报仇的，再加上老相爷后半生的心愿便是看他入仕、报效朝廷，他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进入圣上的视野中。

如此，两人一拍即合，当即便将这一合作定下了。接着冥四阴为表诚意，便打开密室、向秦天明展示了一下自己昨夜的成果。

不一会儿，三只纸人三具尸首，便在黑色阴线的控制下，跳了一曲不伦不类的舞。一舞跳罢，秦天明啧啧称奇，顿时感叹这捞阴绝学的确是神异。

然而，当他看清那金妮正是昨夜行凶的刺客时，眼中顿时又生出怒意。

霎时间，王家府邸之上似乎又有乌云聚起，天上响起滚滚雷音……

冥四阴见状，赶紧将金妮尸体收起、安抚秦天明情绪，如此雷霆才未落下，王家才算是躲过一场劫难。

开玩笑，先不说一道雷霆下来它吃不吃得住，光是说它的“家当”如今都在此地，它便必须阻止秦天明。

现在他也看出来了，秦天明确实需要做些练习、好好控制一下这文气之力。

否则鬼知道他何时一上头，便殃及周遭池鱼。

秦天明挠头，脸上满是歉意。

冥四阴也不在意，见已到正午，便又化作王年，拉着他就朝那都城最好的酒楼而去。

……

……

“来，祝秦兄早日完成复仇、顺利进入仕途，咱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也祝冥兄早日光复门派，重振捞阴之名！”

“汀！”

两人碰杯，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接着便相视一笑，手中竹筷动起。

“秦兄，这老相爷待你不薄，你也心有感恩之情，可我怎见你面色如常，并未有何悲意？”

推杯换盏间，冥四阴好奇，随即便见秦天明一笑，目光望向天际。

“谁说我不悲？我之悲胜过那相府众人不知几许。只是父亲说过，人活于世悲喜自理，但凡落入他人眼里的，皆如浮云，无有意义。”

“老相爷说得好啊！来，敬老相爷一杯！”

“来！”

“汀！”

两人再度碰杯，仰头饮尽。

在外人看来，这相对而饮的两人简直就是知己。

可实际上，他们心中皆有自己的算盘，更多的是要利用对方能力，满足自身所需。

这也正常，两人一个是门派祖灵、先天阴灵，做任何事都首先以门派利弊为考虑；一个是天生文才、少年入道，才思机敏以至所思所想皆难摸清。

这样两个人碰在一起，若说是交友，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饭毕，冥四阴带着秦天明、坐上马车离开都城，来到了郊外一处空地。

若要练习，此地便最为适宜，无人打扰，也不用担心有所波及。

准备片刻，秦天明闭目。感受着胸中文才奔涌，他不禁深吸一口气，口中有经典吐出。

刹那间，金色墨文浮现在其身周，围绕其身躯闪烁。

光华明敛间，天地似有感应……

“嗡！”

的一声。

于冥冥中骤响。

秦天明睁眼，感受到了天地与自己的共鸣！

“震雷荡邪乾坤清！”

他忽然开口。

“轰！”

一道雷霆于天际凝聚，劈落在他面前三丈之地……

……

……

“秦兄，今日练得不错，以秦兄之才，三日内定能将这文气之道完全掌握、运用自如！”

“冥兄谬赞，多亏有冥兄这样的深谙玄道之人在旁指点，我才能进步飞速。”

“哪里哪里，是秦兄身负大才！”

“客气客气，是冥兄教导有方！”

“秦兄谦虚！”

“冥兄高义！”

回城的路上，两人就这样互相吹捧着，一路回到了王府。

进门后，两人告别，随即便向各自房间走去。

转过身，两人脸上的笑容尽皆凝固、随即消弭，仿佛刚才的一切谈笑皆是幻梦。

这便是两人，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回屋后，冥四阴马不停蹄地进入密室，继续鼓捣着那些尸体，看看是否还能有改进之处。

而秦天明呢，他默默关上房门、跪地垂首，终是有泪于脸颊划过。

“嘀嗒、嘀嗒……”

顷刻间，都城下起了小雨。

“哗啦啦啦啦……”

雨势渐大，似要将整个都城……

都给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