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京城之中,无数的读书人心中一阵悸动,似乎心有所感,纷纷看向贡院的方向。
“不好!”
老者突然感应到,虚空中有数道目光已经注意到了贡院的异象。
顿时脸色微变,立马清醒过来。
“贡院周围,屏蔽一切异象!”
声音略有些冷冽。
刹那间,贡院之中的文气异象,似乎应声而散。
没有了异象的呼应,远处文庙的震动,也逐渐得以平息。
“老师...”
青年男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与老者四目相对。
“公子慎言。”
老者轻轻摇了摇头,表情恢复镇定。
但他宽大的袖口下,双手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
“自古相传,五百年出一位亚圣,千年出一位圣人,莫非...”
“这小小的贡院,竟会成为圣出之地?!”
“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想到之前的惊人异象,气度华贵不凡的青年男子在缓过神来之后,神色异常振奋,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这一方小小贡院。
圣人出,必有惊世异象伴随。
他不过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来观摩一场秋闱而已。
谁曾料想,竟能亲眼见证这一幕。
即使他身份本就非同凡响,但也依然觉得振奋不已。
“这一道观气术,值,太值了。”
“哈哈哈...”
青年男子兴高采烈。
“圣人之说,虚无缥缈,但此学子能在秋闱之时,便生出这般惊人的异象,日后若不能为圣,也定是一位贤才。”
“当为公子贺!”
老者在一旁行礼。
青年男子默不作声地拾起脚旁掉落的茶盏,看了看杯中还剩下的小半碗茶,一饮而尽,把砸了一下嘴,觉着格外香甜。
“好茶,当赏!”
“公子准备赏什么?”
老者背负双手,淡淡发问。
“把金碟给他吧。”
青年男子放下手中的茶盏,随意洒脱地依在旁边的木栏上,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不过...”
话语一顿。
“只怕他要先吃点苦头了。”
“如此...甚好。”
老者微微弯腰,对着青年男子的背影,无声行礼。
......
“差点变成人干。”
贡院之中,沈谨言手肘撑在案桌上,搓揉自己的脑门儿,神色难掩疲惫。
“可不能再随便乱写圣人文章。”
“虽然酸爽,但也要命。”
“明明是一场简简单单的秋闱,怎么就整得惊天动地的?!”
他深深叹了口气。
先是让他像是个气球,一直在被人用打气筒吹气。
那磅礴的文气,充斥在他每一寸血肉之中,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炸。
随后,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一身鼓鼓的文气,似乎被一股脑地抽离了出去,一泻千里。
这一胀一瘪之间,属实是让他筋疲力尽,来到贤者时间。
还真是...一滴也没了。
原本诺大的文河,此时已是近乎于干涸。
孤伶伶地留下那颗如同礁石的先天石胎,伫立在文河之中。
甚是空虚!
沈谨言揉了揉脑门,努力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
文气冲霄!
好家伙!
动静闹得有些大啊...他有些头疼。
这庞大的异象,他作为始作俑者,自然是心知肚明。
更而甚之,他隐隐感应到京城的某一处,有着不小的震动。
可见动静多大!
沈谨言小心翼翼地朝左右偷喵了几眼,松了口气。
左边是个年纪偏大的考生,正绞尽脑汁地作答,紧紧盯着案桌上的考卷,恨不得看出朵儿花来。
右方则是个体态丰盈的小伙子,双眼似乎紧闭,端坐于书案前,时而不时地浑身还抽搐几下。
“看这俩的样子,似乎没有察觉任何异样,还好,我还有救。”
沈谨言收回目光,总算放下悬着的心。
毕竟这里不是普通的古代社会,而是个实实在在的仙侠世界。
皇权至上,修行至上。
若是让别有用心之人知晓,这般大动静出现在自己这个战五渣身上。
虽说不会被切片研究,但下场也绝对好不了。
“不过还好,我已经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
万事开头难。
世上无论哪一条修行之路,入品是第一关阻碍。
若不是他儒道堪堪入了九品,想要落笔写下这圣人之言,只怕是痴心妄想。
俗称,想屁吃。
沈谨言低头看着案桌上试卷,心情得以平复且逐渐愉悦。
全篇一气呵成,造句工整,遣词优美。
其中更夹杂着圣人之言,发人深省。
书写之法,是用的他前世最为擅长的二王行书。
行云流水,如烟似云,兼韵与意之精髓。
总的说来,真可谓上上之作。
“这次秋闱,稳如老狗。”
沈谨言心满意足地开始闭目养神。
过了半晌,值守的礼部下吏敲响金锣,宣布此次秋闱结束。
原本安静的考场,顿时炸锅。
一众考生,欢快的,紧张的,心痛的,哀嚎的,痛哭流涕的,不一而足,尽皆有之。
活脱脱的一副高考众生图鉴。
但无论如何,落笔生根,买定离手,更改不得。
沈谨言收拾好包袱,看了眼桌上静静躺着的试卷,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随着考生离场,贡院恢复了属于它的日常。
一位年轻的礼部官员开始一间间的收取试卷。
但这时,沈谨言的考舍之中,那张原本死物一般的试卷,骤然飘出一缕缕淡淡的白芒。
紧接着,毫无异样的,凭空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白卷,从虚空而来,渐渐地飘落在案桌上。
等礼部官员来到此处时,发现桌上摆着的试卷,一片空白。
先是一愣,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将试卷收取。
但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一丝不屑与轻蔑。
蠢笨如猪,就算答题答不上来,随便书写一篇,把试卷塞满,也好过交一张白卷。
这下倒大霉,即便前面几科答得不错,但仅凭这张白卷,给了主考官一个懈怠不敬的印象,也没有任何好果子吃。
前程,自然更是不会有的。
“罢了,关我屁事。”
这些情绪,也不过就在他心里一闪而逝,立马就抛诸脑后。
这位年轻的礼部官员摇了摇头,挪步走向下一间考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