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也就是春节前一天下午,季平生的老爹季昌国,终于从深市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当时,季平生正准备出门去砍菜,恰巧就在家门口撞见了他。
由于情况比较突然,搞得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最后傻傻地只冒出一句:“爸,你回来了。”
“嗯,平生长高了。你妈和你爷爷呢?”
“妈在家煮饭,爷爷在旁边喝茶。”
季昌国得到答复,直接就把季平生扔一边,拎着大包裹进门了,根本就不给他感叹一下老父亲前世今生的机会。
对季昌国而言,两父子也就几个月不见而已,哪里有那么多沧海桑田的感叹。
季平生踩着湿润的田埂,来到自家菜地。
举目四望,一片平整的田坝里,稀稀拉拉散落着几户人家,此时也飘出袅袅炊烟。
旁边的沟渠内,隐约可见几个螃蟹洞隐藏在水面下。
季平生挥起弯刀,杀向地里。
“咔!”砍下一颗青菜。
“咔!”再砍一颗娃菜。
“噗!噗!”拔起两根大萝卜。
先把厚厚的叶子都扒拉顺了,然后一手抓两样,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家了。
晚上。
一家四口围坐在一个方桌前,吃晚饭。
“爸,我跟你商量个事。”季平生看了胡秋玉一眼后,对季昌国说道。
“嗯,什么事?”季昌国夹了一片腊肉,塞进嘴里。
“我想让你和妈在县城里开服装店。”
“什么?”季昌国停下咀嚼。
他直愣愣地看着季平生,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爷爷季和平也停下了筷子。
“你和妈过完年,就不要去深市工厂了,在我们县城开个服装店。”季平生只好复述一遍。
“你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季昌国疑惑地看了看儿子。
“之前碰巧我听同学说起过,他父母在市里开了服装店,赚了大钱,所以前两天专门问了我妈,了解了一下深市和我们县衣服价格的差距。”
“爸,我跟你说,这事真的有搞头,你看...”
季平生把前几天说服胡秋玉的话,照搬过来。
“只需要一两年,保守估计,至少可以赚到一二十万。”他一口气说完,给自己倒了一碗热汤润润喉咙,静待季昌国表态。
结果左等右等,季昌国也没有吱声。
季平生抬头一看,老爹正慢条斯理地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烟。
“不准抽,没看到儿子还在吗?”胡秋玉一把抓过季昌国手中的打火机。
季和平见状,摸向腰间旱烟袋的手,也收了回来。
家有母老虎啊!季昌国无奈。
“你和你妈都商量过了?”他把放到嘴里的烟,重新塞回烟盒后,问道。
“嗯,已经和我妈说过了。”
“平生啊,你能为这个家操心,爸很欣慰。”季昌国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不过这事,我得再想想。”
“想什么想,连我这个老头子听乖孙说了,都觉得可行,亏你还读了那么多书,是读迂了是不。”季和平毫不客气朝季昌国怼道。
“爸,我这不是担心到时候亏本了,家里出问题嘛。”季昌国颇为无奈道。
“能出什么问题,大不了就亏些钱,劳资自己有棺材本,死了又不需要你操心。”
“爸,你瞎说什么呢。”
“瞎说?那你为什么不照我乖孙说的做。”
季昌国真拿自家老子没办法,最后赌气道:“行行行,那就卖!”
果然,季老爷子在这个家里,就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季平生和胡玉兰交换了一下眼神,抿起嘴偷笑。
...
过完年,走完亲戚后。
季平生专门花了一天时间,陪季昌国去县城卖衣服的各个小商铺转了一圈,总算安了他的心。
然后,又监督他去县城里租了一个小铺面,大概四十来平的样子。
事已至此,季昌国也只有豁出去了。
接下来,他只花了一个月时间,就把办理营业执照、联系人装修铺面、去深市找进货渠道这些事,全部搞定。
胡秋玉完全插不上手,顶多就是给他送送饭。
不过,季平生已经没空理会这些了。
在19号过完春节后的第五天,他就赶回学校,全力准备3月初市上的选拔考试去了。
在学校图书馆奋战了几天。
“什么?你说宁尨已经去M国了!”
临到确认考试信息时,季平生不经意间发现宁尨没来,一问陈一鸣才得知,傲娇男已经走了。
“对啊,年前他专门找到我说的,本来他还特意叮嘱我,考试后再告诉你的。”陈一鸣对自己没能信守承诺,感到羞愧。
“我说陈一鸣,到底谁特么才是你大哥,他不让你说,你就真不说了。”季平生沉着脸说道。
他对陈一鸣这种“见异思迁”的做法,有点不太舒服。
他要的是完全向着自己的友情,不然宁可继续当光杆司令。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天真也罢,反正这就是他季平生。
有着严重的精神洁癖。
“不是大哥,这是有原因的。”陈一鸣见季平生脸色不对,连忙解释。
“哦?那你说说是什么原因。”
“年前的时候,去我家那次,路上你不是问过我爸妈的工作吗?”
季平生点点头,他确实问过,当时陈一鸣只说了他父母在钢铁厂上班,然后就没下文了。
“当时我爸妈上班的钢铁厂,因为传闻要下人,所以我就没有和你细说。那晚我大伯来我家,就是为了这事。”
“原来是这样,那跟宁尨又有什么关系?”季平生没想到,陈一鸣家当时居然是那种境况。
仔细一琢磨也对,现在正是下岗潮的前夕。
“那晚不是宁尨也去了嘛,我大伯认出他是县领导的儿子,第二天我爸就让我去他帮忙,向钢铁厂长说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