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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矾油是李重润准备给他用来炼制救命药的,也就是算是变着法子给他吃的,老方士说话忒毒。
“是没几天可活了。”老方士看了看狄仁杰面色,更损了。
他也知道拿绿矾油有其他用处,但就是不喜欢李氏的人。
“亏你炼了一辈子的丹,却一粒能吃的都没有,现在邵王殿下要借点绿矾油炼仙丹给老夫吊命,你却在这里嘴上不饶人。”狄仁杰也不跟老方士说好话,变着法子刺激他。
“什么?仙丹?哪来的仙丹?我炼了几十年的丹,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我炼出来的丹都是狗屁,不过却发现这是一种格物的方式”老方士用了大半生明白了仙丹不可求,因此才对狄仁杰承诺的李重润招揽没有感觉。
他炼不出仙丹,怕被李重润砍了,就像他师兄师弟那样。
狄仁杰闻言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嘴唇都发抖:“那你前些日子上我府上送的那粒丸子是什么?”
“那个就是点安神静心的药,臭是臭了点,忍忍就行,不过你肯定没吃”老方士坐到了椅子上。
“老夫可不敢吃你炼的丹,药死人!”狄仁杰说完手指李重润,“你自己来劝说他,出了名的倔,他信我,但是不信你。”
李重润却是从墙角里捡了个长满菌丝儿的东西,用两根木棍夹着,扔到两人面前。
“这孩子怎么玩狸奴屎呢?”老方士掩鼻后退。
狄仁杰和李重润相顾无言。
这长了那么多毛,谁认得出来这是什么玩意儿。
“您觉得,这是什么?”用木棍撇下一点菌丝。
“不就是点霉物吗,这东西也不少见。”老方士应道。
“这是真菌,是一种确切存在的生命,只是它相比于其他包括人在内生命,更加简单,真菌的种类非常多,大多数肉眼不可见。”
“真菌是最容易被眼睛观察到的东西,我们的身体常常会感染一些看不见的真菌,和真菌很像但是却看不见的一种微小生命,叫细菌。”
“细菌广泛存在于这个世界,你我的身体中都有,其中有一部分会致人重病乃至于死亡,狄大人就属于这一种,他的肺部应当是细菌致使发炎。”
“更复杂的情况我解释不清,你只需要知道,狄大人的身体里长了很像这种东西的看不见的东西。”
“而绿矾油,可以让我用来制一种药,这种药进入狄大人的身体后,会杀死这种细菌。”李重润再次搬出磺胺药的药效。
“有事就直说,别像个娘们”狄仁杰后半句话没说出来,总感觉说完了,这话把武则天一起冲了。
李重润拿出那张计划书。
“这字,比簪花小楷还不知道我年纪大了,眼睛花?这不是毛笔写的?”狄仁杰的眼睛分明雪亮得很。
“您说笑了,我哪会簪花小楷。”李重润讨饶。
狄仁杰看东西的速度很快,没几分钟就把这简略的计划书看完了。
也同样意识到了神京部分懒政下,有的人活得有多艰难困苦。
“可惜我老了。”狄仁杰莫名感叹了一句。
李重润没有接话。
“老了,拼不动了,若不然啊,还能跟你做很多轰轰烈烈的事。”语不惊人死不休,狄仁杰话像是半开玩笑。但眼神中炙热的态度骗不了人,他看到这份计划书的时候内心震撼,眼前一亮,李氏儿孙就是李氏儿孙,他们能看到的问题是天下苍生的大事。
狄仁杰所说的轰轰烈烈似乎不仅仅是改革,或许还有更疯狂的事。
“我还没有那样的才能,只是想做一些本能的想要去做的事。”李重润对这种莫名的冲动难以形容。
“不敢拿着去找陛下吧,所以来我这里了?”狄仁杰乐呵呵的一笑,“还行,还不算太蠢。”
狄仁杰只是略一思索,就给出了解决方案:“昨夜陛下来看过我,说了关于她入股你那生意的事。”
“其实事情也可以很简单,你想得复杂了,你开设的酒楼,香水铺子进货,从而提高菜市一部分过于低廉的东西的物价。”
“你的酒楼和香水铺子做这些事时,完全可以不遮不掩,你后面是陛下。”
“你的产业有陛下的一半,你用你的产业去帮助这些人,也就是陛下在帮助这些人,只要你不是为了名声,把名声让出去。”
“你想要帮助的人,被帮助了,陛下那里,你也过去了,就是酒楼的成本涨了一些,这是你付出的代价。”
“陛下只是背后入股,没有明显插手,我如何告诉大家是陛下在帮他们?”李重润丢出难点。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有时候净犯蠢?让菜市这些地方物价标准化,其实只是一种潜规则,规定是这样,却没有说如何处罚违背者。”狄仁杰解释,“那些人藏在暗中,干什么事都要查个底透,你又不掩饰,他们肯定知道你后面是陛下。”
“到时候,哪怕只是为了获得陛下一点好感,他们也会向别人悄悄透露这是陛下的圣恩?”李重润绕来绕去才发现,原来答桉就是直接莽着铁头去做事就完了。
李重润兴冲冲的告辞,狄仁杰却是越看越满意,只是。
“这小子怎么还不磕头拜师?”
李重润不知道狄仁杰的心思,他马不停蹄,再次去了菜市,不出意外的先去关心了一下磺胺的进度。
“最迟明天早上就能合成一次,要是情况好的话,或许今晚。”老方士身后全是忙碌的孩子,每个人分工明确,做着各自的事。
“这条巷子里最有威望的领头的是谁?就是那种受人尊敬,能指挥大家的。”李重润询问能交接计划书的人。
“你从这里出门左转,一直走,家里一棵石榴树的就是,那石榴不行,从不结果。”老方士又扭头回去,沉迷“炼丹”大业去了。
金吾卫封锁的地方离石榴树院子不远。
武崇训的事太复杂,没人敢草草结桉,这地方估计得被金吾卫蹲好久。
左街使今天不在,换了个脸生的来负责。
“姐,你来干嘛?!”老方士弟子中的一个孩子,又羞又怒,觉得姐姐给自己丢脸了。
就在这孩子要上前去赶走自己姐姐时,李重润挡在了他身前。
“殿下”这孩子看到李重润,心里慌乱。
“她是你姐姐,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态度对她?”李重润声色冷厉。
现在人都有生男丁传承香火的意思,因此甚至有一家人吃不起饭已经有了三个女儿仍然想着生一个儿子的念头。
所以很多家庭,或许只有一个儿子,但这个小儿子肯定有姐姐,甚至很多个姐姐。
“殿下,我”那孩子低下头,不知如何反应。
门外干瘦的女孩连忙冲了进来,不住的为自己弟弟向李重润赔礼道歉,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李重润却没有怪她,只是对着所有孩子意重深长的道:“长姐如母,她是最疼爱你的人之一,你切不可以她为耻,否则,你才是那真正可耻的人。”
这时代,哪怕有女帝武则天当政,依然免不了有男尊女卑的风气存在,当然,赘婿这种极少个别的情况也有,甚至比较多。
武周时期大户人家的女子,尤其是武将家的,野心勃勃。
左卫将军甚至向李重润透露过,左卫中有一女官,曾当众夸耀过前身的容貌,觉得找个赘婿,就要招像这样的。
李重润有人暗恋,当时反问:“那女官样貌如何?”
“十分厉害,膀子比我腰还粗”左卫将军的审美奇奇怪怪的。
不谈远话。
被李重润教育了一番,那孩子幡然醒悟,向着长姐赔礼道歉。
“没事,不怪你!”摸了摸弟弟的额头,又为他擦擦眼泪,这女孩乖巧得让人心疼。
李重润才看向老方士:“我不信没有女孩想要学这些东西,是你没收还是?”
“师尊,确实有我不收的原因,但也有菜市人们觉得女孩不应如此的想法,他们不愿家中女儿抛头露面,也不愿她们参与到这些事中”老方士低头,他现在是弟子,不可以说师尊错了,那么便是他错了。
哪怕武则天试图改革男女观念长达近五十年,在位十年更是加深了女并不卑,也如此艰难吗?
李重润蹙眉。
他用了个这个时代最容易接受的想法:“那我告诉你们,我所学之炼神药,我所学之制冰,我所学之一切,都在一场梦幻的旅行中所得,在那里,男女无尊卑之分。”
“女子能顶半边天,她们也能飞天入地,能使山河让步造出道路,能成为名医,能成为教书先生,能入朝为官,甚至不止一位女性统治者”
乌泱泱的,吵吵闹闹的,一大群数量远超李重润想象的女孩子来到老方士院里,都站不下!
“”李重润人傻了。
神京乐和坊女孩多,男孩少?
“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头胎女孩,只好再生,往往第三个孩子才是男嗣,当然也有生了一个女儿怕养不起,便理智的没有再生养的人家。”老方士不知道什么出现在李重润的旁边解释道。
“咱换个地儿吧,这院子,怕不是挤不下。”李重润头痛得很。
另外,他让老方士赶紧先弄出十来壶稀释的可乐,拿去菜市。
菜市生意差是差了点,也不是没人来,有很多人对涨几文钱根本不在意。
更有真正清流,对这种事拍手叫好,反而来支持菜市生意。
狄府的王五就是如此,就是买的不多,毕竟狄府自己就有菜园。
狄仁杰今天就已经上过朝堂了,听说把某些言官骂得够呛,偏偏没人敢还嘴。
谁在比资历?哪个敢言不对?
武则天笑呵呵的,看着这些添麻烦的言官,全给狄仁杰这柄剑砍成缩头乌龟。
这事儿甚至已经传到了菜市,成了谈资。
想想都知道,武则天派人四处扩散的消息。
“我老师厉害啊。”李重润如此赞叹。
老方士听到这话,颇为忧郁,不知不觉,狄仁杰与他完成了超级加辈。
而菜市上。
已经接近晚市了,快要收摊。
可洛阳仍然像是蒸笼刚停了火,说不热是扯澹。
魏府管家姗姗来迟。
什么采办?魏府养不起。
没错,堂堂的武周另一位宰相,说养不起,就养不起。
晚市的菜便宜一些,这是个常识,管家常常这时来,今天却被自家老爷宰相魏元忠骂了个狗血淋头。
“以前也就罢了,今天菜市懒政改革第一天,你给你老爷我省那两文寒碜钱?赶紧去”魏元忠暴跳如雷。
管家默默的来买菜。
“魏管家,您可算来了,给您留的菜呢,可不敢等您没来就收摊。”菜市的人和魏府管家很熟识。
“嗯,给我就行,老爷戒酒,脾气暴躁,我劝了劝,所以来晚了。”魏府管家如是道。
“来,都给您包好了,所有这些加起来,一共二十六文钱!”这是几个菜市摊主共同给出菜的所有价钱。
“这里是三十文,收好了。”魏府管家将铜钱递出去。
“错了错了,晚市便宜一成,这是一直不变的规矩”摊主接都不敢接。
魏管家梗着脖子:“什么破规矩?给我收着!”
他拿起菜要走。
摊主忙叫住他:“魏管家,我们这里有免费试尝的饮品,您要试试吗,这是邵王殿下推出的,说是不似酒浆,胜似酒浆,不能喝酒的人也能喝!”
“不能喝酒的人也能喝?”魏管家来了好奇心。
“因为那时,我国色天香的香皂会誉满神京,有口皆碑!”李重润眼中充斥着自信。
低头的时候,看到那千金小姐很离谱,吹起老大一个泡泡,两眼放光。
“客人,您这样”李重润看着难受了。
“啊,抱歉,失态了”那千金小姐反应过来,当即道歉。
“不是,我的意思是,客人您这样玩儿,是要加钱的!”李重润道。
“”店内一片寂静。
直到千金小姐摸出一锭金子递过来。
接住金子的李重润还是义正言辞的道:“就这点钱,香皂我最多给你再玩三百块!”
谁日啖荔枝三百颗来着,哪比得上这位,日玩香皂三百块。
换李重润,一块香皂拿来吹泡泡都觉得肺不够用。
“行,那打包吧!”黄衣丫鬟竟没有阻止这场交易。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李重润迷迷湖湖的卖出去三百块香皂,库存还剩下四十来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