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东厂黑骑战队是以狩猎的名义出京的。
如今,狩猎行动正式展开。
他们的猎物乃是周淮安。
只不过,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那就难说了。
许长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周淮安在明处作饵,按计划带着东厂的人兜圈子。
他与邱莫言等人则提前开始部署。
比如寻找伏击点、准备道具什么的。
当然,贾廷等人也不傻,心知周淮安一定有所图谋。
只不过,他们没有办法,毕竟离京之前曹少钦下了死命令,务必要将周淮安等人一网打尽。
杨家姐弟二人已不知所踪,如果再让周淮安逃脱,他们如何交差?
这日下午,贾廷一行根据斥候一路传递的消息,追到了一处狭长的山谷口。
“停!”
贾廷抬了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路小川抬眼观察了一番,忍不住道:“大档头,此处地势险要,会不会有诈?”
贾廷阴沉着脸道:“不管有没有诈,我们也不能放走姓周的,否则回去后没法向督主交代。
这样,小川、曹添、言笑,你们分别带队进谷,我率队押后。
记住,队伍不要太集中,如有情况立即散开,分头出击。”
“是!”
接下来,路小川率四百余骑打头阵进入山谷,曹添、常言笑紧随其后,贾廷率三百骑押阵,形成首尾遥相呼应的队形。
行至山谷中间时,一个斥候匆匆来报:“大档头,前方发现了几个不明来历的江湖人士,正与周淮安汇合。”
贾廷阴沉着脸道:“传令下去,所有人戒备!”
“是!”
“轰轰轰……”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地面也跟着颤动起来。
贾廷脸色惊变,大喝道:“快,快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
“是,大档头。”
几个手下赶紧策马奔向前方。
前方两三里开外,常言笑率领的队伍已然陷入一片混乱。
山顶上飞下不少滚石,砸得人仰马翻。
随之,山顶上又抛下了十几个碗口粗细的炮仗……
这可不是普通的炮仗,外壳用铁皮包裹,火药里混入了铁弹、铁刺等物,落地一爆开,一炸就是一大片。
就算炸不死,但战马一受惊,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
眼见着场面一片混乱,常言笑气得一脸乌紫,声嘶力竭地冲着一众手下大吼:“散开,快散开……”
“阉贼,纳命来!”
这时,一声大喝传来,一道人影飞跃而下,执剑冲向常言笑。
“保护四档头!”
一群东厂番子纷纷涌上前去。
“唰唰唰……”
邱莫言出手如电,转瞬间便杀出了一条血路,继续冲向常言笑。
同一时间,曹添、路小川的队伍也遭到了伏击,滚石加上特制的铁炮仗,令得队伍大乱。
趁着这个机会,周淮安与七八个江湖侠士分头出击,主要目标正是带队的曹添与路小川。
至于贾廷这边,还没等这老家伙来得及驰援,山坡上突然飞下不少火团。
这些火团乃是装满了桐油的陶罐,落地一爆开,火焰四溅,顿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不少战马与东厂番子溅上火团之后惊慌四窜,再加上风助火势,蔓延的更快。
这一次,贾廷是真的气到吐血了。
虽然他早猜到周淮安故意和他们兜圈子,一定是有所图谋。
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输的这么惨。
两次了,连对方的面都没有见到,引以为傲的黑骑战队便已阵脚大乱。
“大档头,他们在山坡上。”
一个东厂番子大声禀报。
贾廷双眼血红,重重挥手喝令:“给我上,杀光他们!”
“是!”
当下里,便有几十个番子如狼似虎一般冲上山坡。
“杀!”
山坡上,许长安带头冲了下来。
身后,跟着五六个前来帮忙的江湖侠士。
这是邱莫言另外找来的一批人,虽说还是付了银子,但总的来说这些人还是义字当先。
毕竟与东厂作对等同玩命。
有银子,那也得有命花才行。
“唰!”
许长安借着下冲之势,势如破竹,瞬间便斩杀了七八个番子,而去势不减,向着贾廷旋风般冲去。
这些个东厂番子毕竟只是虾兵蟹,擒贼先擒王,先杀了贾廷再说。
眼见许长安挺剑杀来,贾廷惊得一脸苍白,一边退一边喝令手下围攻。
他能坐上大档头之位,凭借的主要不是武功,而是曹少钦的信任以及一肚子的坏水。
面对数十番子的围攻,许长安却丝毫无惧,如虎入羊群一般很快便杀出一条血路。
“上,都给我,杀了他!”
贾廷一脸苍白,大声喝令着。
就在这时候,许长安突然纵身一跃,如流星一般挥剑飞了过来。
贾廷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急急挥舞着手中的判官笔全力抵挡。
但是,许长安这一剑,可谓是全力一击,力量、敏捷、感知全开,俨然达到了一种人剑合一的境界。
“唰!”
剑光掠过,血光飞溅。
一剑,竟将贾廷噼成了两半。
贾廷一死,本就混乱的队伍变得更加混乱。
许长安掉过头,如虎入羊群,砍瓜切菜,另外几个江湖义士也冲下山坡加入了战团。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黑骑战队,此刻却成了丧家之犬,纷纷夺路而逃。
一个时辰后。
山谷里的厮杀动静终于平息下来。
此战,可谓大获全胜。
不仅成功诛杀了贾廷、常言笑、曹添、路小川四大档头,其手下番子也折损过半。
对此,周淮安、邱莫言在激动、欣慰之余,对许长安更是由衷感激与钦佩。
接下来,一行人马不停蹄,向着京城进发。
这一次入京,目标自然正是东厂督主:曹少钦。
……
京城。
一只信鸽飞到东厂西院。
一个东厂番子上前取下信鸽脚上的竹筒,抽出里面的字条一看,不由一脸煞白。
随之,匆匆跑去前厅。
此时,曹少钦正坐在厅内与几个手下议事。
“禀报督主……”
“讲!”
“四大档头……全部遇难!”
“什么?”
曹少钦勐地站起身来,失声惊呼。
“怎么可能?”
“四大档头怎么会遇难?”
几个手下也大惊失色,纷纷起身询问。
那个禀报之人双手举着刚收到的传书回道:“信上说,黑骑战队被伏击,四大档头身殒,所率人员损失过半。”
曹少钦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
“督主!”
“督主……”
一众手下赶紧上前掺扶。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曹少钦缓过劲来,不由破口大骂。
西厂的事,已经够让他焦头烂额了,没想到四大档头又出事,这简直就是在他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督主息怒……”
一个手下急着贴上前去拍马屁。
哪知。
“啪!”
曹少钦正在气头上,一记重重的耳光,当即将那手下扇翻在地。
“息怒?四大档头被人击杀,你让本督主如何息怒?”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那挨了一耳光的手下红肿着脸,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磕头。
其余一众手下也吓得纷纷跪下,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生怕被无妄波及。
其实,这伙人的心里都在打着小九九。
四大档头一死,位置自然就空出来了,谁都想往上进一步。
而曹少钦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一下子损失了四大档头,对于东厂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而一众手下为了争夺档头空缺,也必然会勾心斗角,明争暗斗。
换作以前倒也罢了,偏偏现在正值西厂快速崛起的时机,曹少钦自然很头痛。
只是,曹少钦万万没有想到,让他更头痛的事还在后头。
首先是西厂。
雨化田为了迅速壮大西厂,一面迅速扩充人员编制,一面罗织罪名,大肆抓捕朝中官员与京中巨富,以此建功。
而且西厂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奔着东厂来的。
西厂所抓的这些官员与富商,几乎都与东厂有着密切的关系。
既然与东厂有着密切的关系,哪有一个干净的?
一抓一个准。
曹少钦气得暴跳如雷,亲自跑去找雨化田要人,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
随着西厂抓捕的人越来越多,京中的局势悄然发生了微妙变化。
当初西厂刚成立时,朝中官员大多持观望状态,甚至还有人认为西厂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毕竟,雨化田太年轻了,而曹少钦在朝中深耕多年,早就织就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结果万万没想到,雨化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一出手便和东厂正面硬刚,抓了不少依附东厂的权贵,所罗织的罪名也对东厂极为不利。
所以,朝中不少人开始频频与雨化田接触。
要么左右逢源,要么干脆赌上一把,彻底倒向西厂那一边。
特别是贾廷等四大档头的死讯在京城传开之后,这股风向就更加明显了。
不少人甚至暗中猜测,东厂四大档头之所以死在外面,说不定正是雨化田暗中策划的行动。
对这一切,曹少钦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应对。
毕竟西厂刚刚成立不久,能让他抓的把柄太少了。
反倒是他,倒是有不少把柄捏在雨化田手中,显得十分被动。
就在京城里一片混乱之际,许长安、周淮安、邱莫言,以及七八个自愿跟随而来的江湖义士乔装成百姓分批混入京城。
周淮安以前在京城担任过禁军教头,对于京城各方面的情况都很熟悉。
入京之后,一行人来到西市暂且落脚。
西市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这里有京城规模最大的勾栏与赌坊,还有京城最大的地下黑市。
同时,这里也是情报荟萃之地,有不少号称“万事通”、“江湖百晓生”之类的情报贩子在此混迹。
总之,在这里落脚相对安全,而且还方便打探消息。
没过几日,终于等来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曹少钦要去东郊校场点兵,并从中挑选一批出众者加入黑骑战队。
黑骑战队乃是曹少钦最为倚重的力量。
如今,四大档头身殒,黑骑战队也损失惨重,他自然要抓紧时间补充兵力,以应对来势汹汹的西厂。
在京城,许长安等人很难找到出手的机会。
毕竟曹少钦身手不弱,而且京城里除了东厂之外,还有不少禁卫亲军,一旦被围,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获知曹少钦要出城,如此难得的机会自然不容错过。
再三确定了消息之后,一行人提前一天离开京城并沿途勘察地形,寻找最佳的伏击地点。
次日上午,曹少钦果然率领一众手下从东门出城,前往东郊校场。
东郊校场距离京城并不算远,只有三十余里。
途中,要经过一处荒草丛生的山岗。
而这处山岗,也被人称作乱葬岗,京城中无人认领的尸首,或是死在路边的乞丐、难民等等,基本都是扔到这里草草掩埋。
甚至,直接抛尸于此。
也因此,这里的草长得特别茂盛。
许长安一行经过一番勘察之后,一致决定在此伏击。
一来,这里的草丛利于隐蔽。
二来,越过乱葬岗之后是一条河,趟过河之后有一片茂密的山林,就算有官兵追来,也便于及时遁走。
“来了!”
草丛中,许长安远远看到迎风而飘的“东缉事厂”的旗帜,不由小声提醒了一句。
这一次,曹少钦带的人并不多,只有百余人。
但排场可不小。
前面数十人扛着东厂的幡旗开道,曹少钦坐在居中的八抬大轿之上,颇有一些王者风范。
队伍最后,则有四十余骑缓步跟进。
许长安等人没有急着动手,一直到队伍走过之后,方才一一从草丛里飞跃而出,从背后开始掩杀。
一直以来,东厂横行无忌,杀人无数。
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如此大胆,敢在京郊对他们动手。
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然队形大乱,后面的四十余骑转眼间便死了十几个。
“大胆!”
曹少钦听到动静转头一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身形腾空而起冲向周淮安。
“阉贼受死!”
许长安斜刺里杀了过去。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别说周淮安,除了他之外,这里所有人联手恐怕都打不过曹少钦。
这家伙能坐镇东厂,可不仅仅凭的是皇上的信任,强硬的实力也是一大因素。
“长安,我来帮你。”
邱莫言眼见许长安冲了上去,也跟着冲了过来。
“不用,你去杀其他人,我能应付。”
曹少钦所用的武器乃是一柄大长剑,可单手也可双手握持,剑法大开大阖,纵横噼刺,颇有一种势不可挡之势。
不过,许长安如今的实力也不弱,而且还加持了三重bu:力量、敏捷、超级回复。
如此一来,内气源源不断,更是越战越勇,稳稳地压着曹少钦打。
二人激战之时,周淮安等人也在大开杀戒。
要说这些东厂番子的身手也不弱,但对上周淮安、邱莫言这样的高手,完全不够看,大多属于被秒杀的份。
打斗了一会,许长安突然变招。
“唰唰唰……”
剑如急风骤雨一般,令得曹少钦有些手忙脚乱。
过了一会,许长安跃到一边,一脸满意的样子瞟向曹少钦的左手。
而曹少钦似乎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
“我的手!”
天空中回荡起一阵哀嚎。
曹少钦的左手,从手掌一直到手臂竟被剔成了骨架,看起来分外瘆人。
这一招,正是许长安从刁不遇那里学来的“庖丁解羊”手法。
这次算是第一次用于实战,效果竟出奇的好。
失去了一条手臂,曹少钦更不是对手,很快便被许长安斩于剑下。
而这时候,其一众手下也死得七七八八。
最终,在周淮安等人的围追堵截之下,那些东厂番子只有几个侥幸逃脱,其余人等尽数诛灭。
战斗结束,周淮安蘸着对手的血,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写下了几个血淋淋的大字:“杀尽东厂阉狗,周淮安!”
消息一传回京里,朝野上下,一片沸腾,议论纷纷。
“什么?曹少钦在东郊被人杀了?”
“听说随行之人几乎全都死了……”
“又是那个周淮安?”
“看样子东厂真的是气数已尽……”
“会不会是西厂……”
不少人甚至怀疑是西厂干的,只是冒了周淮安的名。
皇宫,承乾宫内。
万贵妃斜躺在竹榻上,一副慵懒迷人的姿态。
“禀贵妃娘娘,雨公公到了。”
“快,传他进来。”
不久后,雨化田走进寝宫,冲着万贵妃参了一礼:“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你们都退下。”
万贵妃懒洋洋冲着寝宫里的一众太监与宫女喝令了一声。
“是!”
一众太监、宫女应声退出。
“心肝宝贝儿开心果,你快过来。”
万贵妃冲着雨化田勾了勾葱白的手指。
雨化田走到榻边坐了下来,动作娴熟地抬起手一路滑上去。
“嗯……”
万贵妃咬了咬嘴唇,一脸享受的样子。
“不知娘娘召奴婢前来有何事?”
万贵妃一副娇嗔的语气道:“亏你还沉得住气,你知不知道那个贱人在皇上那里告了你一状?”
这女人,真可谓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除了她,后宫嫔妃有谁敢称皇后娘娘为贱人?
哪怕是背着也没那个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