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赌场中的赌场。
虽然桃源酒店的第一层就是供给混血种赌博游玩的地方,但阶级这种东西无论在哪里都存在,玩的更大的,身份更高的,他们需要更静谧的空间,更优雅舒适的环境。
比起喧闹的一层赌场,宽敞空间里的赌客并不多,显得有些安静,每一位往桌子上扔着花纹筹码的赌客都带着面具,款式不一,但似乎都有些奇异的魔力,让人即便看过事后也难以回忆这些嗜好博弈的人的身体特征。
尽管如此,由于这个地方的人流实在太少,熟客也不免相互认识。
可今天就来了两位生客。
雕花红木的大门慢慢打开,两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酒店提供的面具不过遮住面部,两个人都有着流金一般的头发,和冰蓝色的眼睛,耀眼璀璨,长发的人眼睛里有着君王般的傲气以及适当程度的好奇,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面前的赌客,短发的人眼神显得更加平静锋利,有些漠不关心的意味。
如同太阳般耀眼的金发和地中海一样湛蓝的眼睛,好些人没在意桌子上价值高昂的赌局反而去关注新来的客人,得到了足够的信息过后,眼底也有了些了然。
加图索家。
帕西在少主的耳边稍稍耳语两句,就穿过了这片空间,走向里赌场尽头的另一扇门。
在陈莫彻底逃出秘党监控的现在,加图索需要一些额外的情报援助。
拜一位能黑入诺玛的学生所致,几年前桃源的官方就成为了方舟城里最大的情报供给商。
而由于情报这种东西不寻常的商品性,桃源也已经成了方舟最大的情报集散地。
凯撒没有在意帕西要去哪买什么情报,说到底他对所谓的抓捕叛逃者并没有什么积极性。
对于这位混血种名门的继承人,你指望他悍不畏死地赶赴屠龙第一线或是千里追杀死侍杀人犯,只能说看人真准。
但要说对于没干啥坏事专给他背后那个混蛋家族添堵的未来学院前辈,凯撒·加图索只能忍不住击掌叫好。
尤其是亲眼目睹过递来资料时那位叔叔头上的青筋。
一位黑发带着面具的侍者走了过来,伸出带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引导。
“需要玩一下吗?先生。”
受惠于一位混蛋种马老爹,凯撒·加图索去过很多赌场,中国澳门,美国拉斯维加斯,蒙特卡罗,他对赌博这种游戏并不陌生。
他不介意用这种方式打发一下时间。
黑发的侍者带着他走到了一台空置赌桌边,点头示意了管理这张台子的荷官,又从后面摸出一摞黑色的筹码递给一旁的金发公子哥。
“不需要我付钱吗?”
黑发的侍者言语里满是笑意。
“您的账单会由与您同行的那位支付,您不用付钱。”
凯撒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
“玩过二十一点吗?”
“玩过。”
“那我就不必介绍规则了,一个您手上的筹码一局。”
于是赌博开始了。
然而似乎双方都没有把赌局当一回事,竟然聊起了天。
“看来您似乎是第一次来这里。”
“你是说这间赌场吗?”
“不是,我是说这座城市。您看起来似乎并不了解这些筹码的价格,也不熟悉这里的规矩。”
金发的狮子点了点头,却反问道:“我需要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您说的没错,加图索的继承人并不需要了解规矩。”
凯撒将几块黑色的筹码放到了下注区,“我不喜欢你使用敬语,你也不是这里的侍者,侍者不会参与到赌局中。”他的语调显得波澜不惊,十分平静。
“对一个庞大家族数百年的谋划总要有些敬意。”陈莫微微欠身,顺势抛弃了敬辞,“你不喜欢的不是敬语,是因为我尊敬的不是凯撒·,而是加图索。”
荷官用一块修长的金属片把牌盒里的牌发到庄家和闲家面前。
黑色头发的侍者担任庄家,金发的贵公子则是闲家。
分发的三张明牌一张暗牌从完全洗混的八副牌中取出,是四百一十六中的四张,像是从无比混乱的命运中抉择出的人生。
庄家的明牌是一张Ace,而闲家的手里有一张3和一张10.。
此时一张可以做1点和11点的Ace无疑是让坐庄的人占尽了优势,二十一点这个博弈游戏又被称为黑杰克,就是由于他的一项特殊规则,无论庄闲,当起手摸到一张Ace和一张10点(根据二十一点规则,K,Q,J和10均算作10点牌)时,就拥有了比二十一点还大的特殊手牌Black Jack。
当庄家的明牌是一张Ace时,玩家可以选择是否购买保险来赌庄家的暗牌是否是10以构成Black Jack,如果闲家购买保险,那么即便庄家以类似天胡开局的Black Jack结束游戏时,也只能赢下价值一半赌注的保险金,闲家则以保险的代价收回自己的赌注。
如果不买所谓的保险,那么遇到对家拿到Black Jack时也只能自认倒霉输掉赌注。于是,荷官看向了皱起眉头的凯撒。
说到底二十一点是看重博弈和运气的游戏,在双方都戴着面具的当下,也无法通过表情来判断对手的心理状态,而所谓的记牌对于全新的对局也无能为力。
凯撒轻轻的摆了摆手。
黑发侍者掀起了牌的一角扫了一眼,旋即翻开了暗牌。
推出了自己的筹码,凯撒只能无奈地耸耸肩,“Bad Lack”。
“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初战告捷,陈莫的兴致也高昂起来,向着对面问道。
“说说看。”凯撒转头过去对荷官说到:“补牌。”
新的牌发给了闲家,要完牌的凯撒选择停牌,当闲家结束,只有两张牌的庄家同样选择停牌。
“这是我的本钱。”陈莫示意了一下第一局赢来的几块筹码,“在你的兄弟出来之前,谁手上的筹码比较多就算谁赢,如何?”尽管面具遮住了脸,任谁都能听出来他言语中快要满溢出来的自信。“如果我赢了,请你答应我一个不过分的请求。”
“帕西不是我的兄弟,他是我叔叔的秘书。”凯撒反问道,“我的赌注是凯撒·加图索的一个要求,你的赌注是什么?”
除了金色的发色和蓝色的瞳孔这两样大部分加图索人都拥有的外貌特征以外,他们两几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凯撒对帕西被错认为自己的兄弟这件事感到有些疑惑。
“古尔薇格。”
这句话就像一颗子弹轰进了凯撒·加图索的心脏,像是丛林里漫步的野兽突然闻到了硝烟的味道,他流淌龙血的壮硕身体一下子紧绷了起来,面具下变换的表情不为人知,但露出的眼神变了,从地中海正午阳光下的闲适变成了极北冰洋的冷冽。
他一下子翻开了自己的手牌,三张,累加得二十一点,在已经没有特殊规则的一局里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野兽回应硝烟的不是慌乱,而是凶狠的扑击。凯撒·加图索浑身涌动着一种悲伤的气息,声音里带着威胁的意味,却是在陈述:“那是我的母亲。”
既然赌局上的对手提出这个名字,就一定知道他们的关系,他说这句话压根不是在补充陈述,而是赤裸裸的威胁,那是凯撒的母亲,一位伟大君王的母亲,任何一位伟大的君王都不会放过令他母亲蒙受痛苦或侮辱的人。
陈莫做了个同情的手势,凯撒对这种意大利传统化的手势并不陌生,但面前的黑发男人不像是个意大利人。
陈莫低了低头,表示对逝者的尊重,“我对古尔薇格女士的逝去感到抱歉,但你应该清楚这其中有其他的东西。”他没有翻开自己的手牌,而是把他交给了荷官,将下注的筹码推向了对面。“我恰好有一些信息,一些加图索家的少爷永远查不到的信息。”
凯撒冷冷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牌局庄家,又一次拿到了自己的两张明牌。
但任谁都能从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看出,这场二十一点已经不是什么玩玩了。
陈莫面具后面的脸微笑起来。
饵料太香,鱼儿忍不住要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