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特非常喜欢他新聘用的荷官,喜爱程度甚至超过了被当作自己继承人的克罗斯。
当然,维尔特对世上的很多道理都一清二楚,他懂得适当的表露自己的喜爱来提升他们之间的关系,懂得适当地隐藏自己的喜爱确保他们保持适当的距离,也明白永远不要让喜欢和爱这类情绪影响自己的判断。
同时他发现陈莫在相同的地方不够成熟,尽管如此,他的新荷官足够虚心,非常善于学习,同时拥有感性式的人格魅力与理性式的冷静,这更加加深了他的喜爱。
两人在恶趣味以及记仇这两件事上也非常有共同语言。
在来方舟之初,陈莫就从这里遍地的赌场中发现了可以捞取的利益。
然而实际操作这种事比在脑子里想想要难得多,花了不少的赌资,他选中了桃源这家场子,很显然大场往往没那么的在意客人一时的输赢,紧接着他又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炼金材料,物品,从为混血种特意设计的严密规则里找到了一条可以发家致富的拿牌方法。
他踌躇满志的上了牌桌,发现牌桌原本穿着制服的少女换成了一个坐在轮椅里的老人,老人的手雪白的,手指短粗,却出奇的灵活,他下了自己身上最后一枚筹码,然后在概率上必胜的局势里输掉了它。
十赌九骗,十赌九输。
陈莫从两手空空的那一刻开始无比深刻地领悟了这个道理,这无关规则,数字,概率,博弈,单纯地是庄家出千的碾压,并且哪怕他清楚,除非眼前看着有些慈祥的老人出千,自己不会输,他也没有看出老人的手法与出千的过程。
就好像是一道数学题,只有结果没有过程,数学老师甚至连一分都不会给你。
于是在老人真诚的邀请下,陈莫成了桃源的一位荷官。
这在后来被老人认为是他晚年做过最正确的选择之一,半年之内,桃源的营收涨了接近两成,不仅如此,凭借两个人初步的相互了解以及炼金契约建立起来的信任关系,维尔特和陈莫合作步入了方舟的情报行业,而随之而来的巨大收益给了陈莫在学院里永远也申请不到的,几乎取之不竭的炼金材料。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他硬生生用高额的金钱堆起了自己的炼金水平。
“我那时候从没怀疑过那么多的炼金材料是从那里来的,毕竟炼金黑市有我的眼睛,你每次去那儿买东西都是在赌场和情报分红的时候。”
老人没回想到这里都苦笑不得,对着后面推轮椅的年轻男人抱怨着。
“我单以为你隐藏些情报,或是在情报的分红上给我添点堵,可没想到你会从赌场里下手,如果算上你昧下的那些,桃源上涨的营收可应该是三成。”
陈莫也对老人时时刻刻把这件吃亏事挂在嘴边而无语凝噎:“你花了半年就看出了酒店的营业账目出了问题,那个月情报方面我的分红可是一分没给啊,咱们有啥没啥早扯平了,我是真不知道维尔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账面应该是完美的。”
维尔特十分不满地哼哼着,但可以看出他脸上的得意,他并不常常把心情表现出来,但轮椅后面的人是极少数例外。
也许完美的账面能掩盖掉很多东西,但桃源是维尔特一生的心血,整座酒店已经成为了维尔特生命的一部分,不同体量赌客的人流,桌上资金流动所需要时间,有输有赢的客人们事后在房间里要求的放松,这些东西相互联系,相互印证,将账目的违和感逐步揭露。
“昂热那老家伙已经来了,是你叫来的?”
“算是吧,洛朗现在是一团乱的情况,我需要足够的人力去做下一步的事情,学院的执行部和个别学生会非常有用。”
“你就那么确定加图索和昂热会好好地听你的安排?且不说加图索家都是一群疯子,昂热看着披了一层花花公子的外衣,实际上里面是什么样的怪物我们都清楚。”
“洛朗和加图索已经算半撕破了脸皮,校长一定会在事情完全失控前阻止其他校董得知内情,现在两边都算是有了大麻烦,暂时的合作能把隔阂埋下去,等到什么时候他们可以不顾龙类和其他家族的威胁的时候在一并清算。”
“这些我都清楚,昂热他活了这么久不过是为了复仇而已,混血种在龙王复苏前内战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我担心的是其他情况。”维尔特的话已经说完了,但话里面的意思还远远没有结束。
“是啊。”维尔特说的没错,平息矛盾的方法除了放下争端利诱合作之外自然有其他的方法。
比如,找一个替罪羊,然后把双方所有的怒火都倒到这只羊头上。
陈莫现在是最好的替罪羊,他手里有洛朗要的资料,同时他还得罪了加图索,只要拿到资料救回乔治·洛朗,双方不会在这件事上继续死扣下去,而陈莫的鲜血也会成为加图索威名的奠基。
多么美妙无比的设想。
美妙自然不是针对陈莫。
他脸上全是温润的笑容:“所以我从逃出学院开始就一直在努力啦,努力把这种事情的可能降到最低了。”
尽管身为洛朗的现任代理家主,伊丽莎白并不是现在家族里话语权和筹码最大的人,但是这个女孩是最可能被乔治·洛朗失踪这件事影响而完全不考虑加图索那边的人。
陈莫抬手摩挲着挂在身上的十字架吊坠,从加图索那里拿来的炼金物已经被他好好调教修理了一番,上面的裂痕消失无踪,质感如玉:“那个女孩我已经见过了,情报没有错误,乔治先生确实非常溺爱这个女儿。”
“但她绝对不会因为她的父亲而影响交涉的决定,可以看出那个女孩还是第一次做我们这种事,算得上稚嫩,但洛朗毕竟是权谋的家族,她会适应的。”
“不仅如此啊。”维尔特摇摇头:“她的管家会是我们交涉的核心,也是难关。”
“那个管家有什么特殊吗?”
“那也是个昂热级别的老东西,在那个年代是个臭名昭著的屠龙雇佣兵,也是乔治·洛朗的教父。”
“名字?”
“阿尔弗雷德,姓氏是没有得到的情报。”
陈莫的脸微微抽动:
“确实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