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的繁华,并不能掩盖裕国的腐败和没落。
一路行来,饥荒竟然进一步加重,甚至是有心人故意如此,制造流民,然后贬做奴隶。
充实自己的势力,甚至暗中训练军队,暗流汹涌。
没想到,黑山郡竟然也出现了流民作乱。
白起领命而去,带着二十名军士,正是随他去王都那些四营精锐。
他们速度很快,最弱都是八品,两个多时辰就赶到了灰岩城。
这座城市附近有一座岩石矿,虽然是小型矿脉,但也依旧比较繁华。
但此时,灰岩城四周的村庄,已经全部流民占据了,能吃的食物都被劫掠一空。
连地里尚未长熟的麦子都被啃食。
城门更是禁闭,有守城的卫军在日夜巡视,心神紧绷,有饥肠辘辘的灾民,藏在远处山野中不怀好意地窥探着。
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群。
白起他们武艺高强,直接越上城墙,表明身份来意。
不多时,城主和满脑肥肠的富户们匆匆赶来,黑眼圈很重,像是多日没有修息,精神憔悴。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白统领!”
挺着将军肚的城主看到来人,宛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有白统领坐镇,我们总算不必再提心吊胆,能睡个好觉了!”
那些富户听闻过白起的凶名,知晓他武艺高强,此时也连连恭维,暗中掏出大量银票。
白起不动声色接过:“那个刺杀官员的贼人很厉害吗?”
“那贼人还不如我,只是七品,但修行的功法武技都极为高明,我等多年未曾与人争斗,却是根本打不过。”
城主尴尬开口,养尊处优多年,剑法都忘得差不多了:
“而且这个贼人很狡猾,夜夜都来袭杀,防不胜防,一击即退,让我们苦不堪言。”
“每天晚上都来袭杀吗?”
白起闻言点头,并不觉得棘手,只是这群人太过废物:“那今天晚上我就等他上门吧。”
他谢绝了众人举办的宴席,在城主府潜藏着。
那些富商大户见状,为了小命着想,也都挤在城主府内。
入夜一深,万籁俱寂,白起守在屋檐上,忽的远处有一道耀眼的红光升空,染红了夜穹。
“看来贼人今晚没有选择刺杀城主。”
白起心中一动,兵士们早就被他打散,守在各处。
他真气游走,化作一道残影,在月色下奔驰,向着红光升起的方向赶去。
远远的,他就看到一名黑衣人在突围,确实是七品,但用的武技很高明。
兵士们不停追剿围堵,已经被他突围,已经接近城墙了。
“贼寇休走!”
白起目光微冷,猛地跃起,翩若惊鸿,手中银钧剑狠狠劈落,斩出一片寒光。
黑衣人感受到杀气,逃窜之中猛地挥舞长刀,从斜刺里劈开。
铛!!
刀剑碰撞,火花四溅,照亮长刀刀柄处青狮纹饰。
贼人蒙着面,但眉眼依旧熟悉,还有这柄略显眼熟的狮兽大刀,白起忍不住脱口而出:
“孟武?!”
贼人身形一颤,显然极度惊讶,借着月光终于看清故人:“白起,怎么是你小子!”
白起心绪微微复杂,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见到了幼时的玩伴。
孟文哥不是说这家伙加入宗门了吗?
心头虽然不解,白起还是收敛杀意,对四周围上来的兵士喝道:“你们先退去!”
他在四营积威已久,这些士兵也看出事出有因,收起刀兵没入阴影中。
白起和孟武身形一跃,跳到城墙之上。
朦胧月华轻轻洒落,二人一时相顾无言,心绪翻滚。
“孟武,我听你哥说,你被大宗门器重,天赋不错嘛!”
“都是机缘巧合,还记得狮阙吗,小时候我们被困的那出古遗迹?”
孟武摘下面巾,持着长刀如同侠客立在那里:
“有人得到狮阙那个古宗门的传承,重建了大势力青狮门,我就是因为这柄狮柄大刀,才被收入做弟子的。”
他微微感慨,小时候皱巴巴的脸完全长开,显得俊郎不凡,一双眼中更是透着自信和从容。
原本消瘦的身形,更是变得壮实,可以看到有肌肉块隐隐凸起。
忽的,城墙根突然传来喊杀声,红色的火把汇聚成海,竟然是大片流民在攻城。
白起皱眉,正欲让人戒备,孟武却突然叫住了他:“这群难民是因为我来的,以为我被抓了,我去解释一下就好。”
说完,他直接从墙上跳下去。
果然,没多久流民们就直接退走了,孟武重新折返回来,还提了两壶酒。
“猴子,你变了好多。”
酒液入喉辛辣,白起神色复杂:“你怎么成流民的首领了,这是造反,你哥还在军里当文书呢!”
“你不也变了,我还记得,你小子那会整天要当侠客呢,怎么如今也为狗官做事了?”
孟武哼了一声,狠狠灌了一大口:“灰岩城官商勾结,故意提高粮价近百倍,甚至还掳掠人口贩卖,我实在看不过去才仗义出手的!”
“什么,还有这事!”
白起吃了一惊,没想到几个小家族,竟然猖狂至此。
“不信?我亲自带你去看看!这些天,我已经让人探清流民都被关在哪了!”
孟武将手中酒壶捏碎,脚尖一点,在屋檐之间飞渡,白起连忙跟上去。
竟然就在县衙之下,原本的地牢被扩充了十倍,打晕看守走进去后。
恶臭冲天,像是沙丁鱼罐头,只是装的都是人,数量虽然比黑风寨那次少,惨状却不弱多少。
白起面色阴沉地走出来,心中有杀意在蒸腾。
“平安,裕国的根已经烂了,这个国家没救了!”
孟武深深叹了一声,神色中满是愤怒和痛恨:“我一路行来,每一座城池都有这样的惨事,只是有轻有重。”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官和士族,明明囤积的粮食足够亿万人吃数年,却故意放任这场饥荒。”
“我了解你的志向,但给朝廷效力永远也做不了什么,这些蛀虫本身就是官员和士族,只有我们江湖人才是裕国真正的希望。”
“所以,加入我们青狮门吧!”
白起双手握拳,直挺挺看着不远处,衙署上方挂着的牌匾。
正大光明!
烫着黄金的四个大字,像是淌着血,刺地人眼疼。
“白统领,你怎么在这里!”
哄哄闹闹,一群人焦急跑来,正是城主和几位富商。
他们受到禀告,自家聚宝盆要被人端了,匆匆带着家奴们赶来,没想到却遇上了意料之外的人影。
“白统领,刚才那群流民又想冲击灰岩城,实在可恶,我觉得,您都应该给他们抓起来才好!”
“是呀是呀,一个都不能放过,狠狠抓起来!”
富商人叽叽喳喳,像是苍蝇在围着腐肉嗡鸣,眼中充斥着贪婪和丑陋。
白起被吵的头疼,轰地一掌拍过去,几头肥猪在拍成了肉泥。
所有人顿时面色一白,惊恐而骇然,碎骨血泥糊了一身,城主颤颤巍巍,牙齿打颤:
“统领!统领大人!可是对银两不满意?您说个数,我们这就去凑来,太守那边我们也备的有啊!”
白起却不为所动,只是拔出了银钧剑,轻声一叹:“可是我觉得,你们的人头,更有价值啊!”
剑出,头落。
惨叫声,哭嚎声,咒骂声戛然而止,衙门内恢复了清净,也恢复了肃穆庄严。
从脖颈处涌出的热血,喷泉一般,将“正大光明”牌匾染红。
铮!!
白起手腕一抖,长剑化作一道银光,狠狠钉在牌匾之上。
牌匾应声而裂,断成两半跌在泥里。
围在正中的,是城主圆滚滚的头颅,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