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魁看见了,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则术,那则玄奇莫测的术法。
但是和自己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那方奇门盘太小了,只有对方脚下的一巴掌大。
记得王大师的奇门盘不是这样的。
而对方陷入的状态似乎也有些不对劲,双目无神,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如木头一样杵着,不动分毫。
可是,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感觉到他存在的合理。
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是此时此刻自己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对方的存在是如此合理,合理到不可言喻。
似乎他本就该在这里。
一时失神,再醒悟过来的时候发现周围那漫天的攻击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而黄成浑身浴血,那具身体已经被轰的千疮百孔,仅仅凭着那最后一口气吊着。
全无防备接下那一击,本来直接死绝,然而终究是牵动了六库仙贼。
大地正在龟裂,范围之内的炁在被牵引着,被他所取用,修补着那具破败不堪的身体。
陈金魁发现自己也在那个范围里,但是并没有选择退出来,而是任由对方吸收自己的炁与血。
皮肤在迅速干瘪,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老。
结实壮硕的肉体变得形容枯藁。
“先天领周天,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我已经领悟了这世间所有的道理,掌握了这世间所有的变化,可为什么觉得还是差了一点儿……”
黄成耷拉着脑袋,扭过头向着山上走去,将身周的所有人无视。
一道墨迹横空而来,斩向自己的脑袋,但是还相隔甚远的时候就开始扭曲,消融,最后消散。
王蔼愣了一下,也意识到了对方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但是还是出手了,虽然带了几分试探的意思,但也不应该这么容易被破。
从头到尾自己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
黄成重新转过头,似乎刚刚发现这几个人存在一般,有几分茫然,但是做出了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
“嗯?”王蔼眉头微皱,在与其对视一眼后莫名觉得心中大骇。
随后脚下的地面升腾而起,化为一张巨大的深渊大口想要将自己一口吞下。
周围的温度在急速上升,但是却有冰霜在自己皮肤上凝结。
草木生长,沾着雷霆雨露。
风声呼啸,身上如有山岳压来。
一瞬间,千百道术法一齐向着自己涌了过来,虽然自己非术士出生,但是对于术法也略有了解,其中大多数的术自己都认得。
但是还有一些术,自己闻所未闻,像是两则术法的融合。
坤字土河车,离字野火燎原,坤字冰封千里,巽字二郎布风,艮字土瀑,巽字风鉴,乾字迷人眼,震字雷霆……
未掐诀,未行咒,未踏方位。
术法,是这么用的?
对方在一瞬间催动了数十道的术,不遵守生克之理,只存在一个道理,将自己灭杀。
王蔼的额头见汗,画卷一抖化出百花园想要抵抗。
但是在那源源不断,不讲道理的术法轰击之下,自己心中的绝望似乎在一点点放大。
这片花园也不能护持自己太久,能感受到它在迅速的崩坏。
等到它被撕碎之后,自己似乎再也没有容身之所。
在某一瞬间有一种错觉涌上心头,但是随着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那个念头也却来越清晰。
自己在与整片天地为敌。
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容不下自己。
世间万物所有的存在,都只剩下一个目的,杀了自己。
一旁的吕慈想要驰援,但是发现现在应该担心担心自己,当那无穷无尽的攻击向着自己涌来的时候,发现能够保全自己就不错了。
对方的术法太过勐烈,想要凭借如意劲护身太难太难。
自己本就没有什么防御性的功法,这下子真的要陷入死境了,想要逃离但是为时已晚。
此时能够做的,只有倾尽全力去活下来。
陆瑾站在原地没有敢轻举妄动,心中的杀意消散无踪,对于眼前这样的存在自己心中剩下的只有敬畏。
而在对方的状态里,自己似乎找到了逆生三重进一步的可能。
只有陈金魁跪倒在地,喜极而泣。
一双眼睛睁的滚圆,不敢眨动一下,不愿放弃看到的一丝一毫。
自己眼前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天底下所有道理的集合,对方的存在就是合理的。
自己曾经所求的虚无缥缈的道似乎在此刻有了实质,就是他。
余下只要跟着这个人,就能到达自己所求的终点。
对方脚下那一巴掌大的奇门盘正在扩大,扩大,继续扩大,大到超过了自己曾经所见的王也脚下的奇门盘。
大到自己一眼看不到边界。
……
山上,躲在客房之中一动不动的王也也注意到了那扩散到了这边的奇门盘。
第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随后确认了一遍,这真的是奇门盘。
下意识就要冲出门去。
但是犹豫了一会儿又把手缩了回来,自己不能出去,一旦出去要面临的就是死劫。
最终还是站在门前,闭上眼,感知着对方这门奇门盘的大小。
但是看到的却是另一幅场景。
自己身于一片宇宙之中,万千星辰闪耀,而自己化为了无比渺小的一颗,直到此时才知道对方的境界到底是什么层次。
这可不是自己能够去碰瓷的了,或许留下风后奇门图的那位周圣太师傅也未必就能达到其边界。
而当如此巨大的奇门盘开始转动起来的时候,王也只觉得头皮发麻。
对方,在改天换地。
……
“没想到,那家伙还挺能干的嘛,居然真的拉扯住了四位十老的围攻。”龚庆看向山下的方向,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
身旁跟着一个戴着眼镜的胖道人,只是同样看向那个方向,没有说话。
“这边已经没有人会来干扰我们了,开始吧,免得再生变故。”
“好,我明白的。”龚庆叹了口气,转身推开那扇大门。
分明只是一扇再普通不过的木门,此时此刻推开它却似乎用尽了自己浑身的力气。
嘎吱——
门被打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疑惑地看向门外站着的两人。
四肢尽断,袖口只是空空。
天师府,田晋中。
“小羽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田晋中话说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在此时此刻他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
“田老,今日要多有得罪了。”
“你,是什么人?”
龚庆笑了笑,拱手作揖,“全性代掌门龚庆,见过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