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奇按下了苏红鱼的手，笑道：“不必非要饮酒。你真要谢我，便把菜吃个精光，来，多喝几口汤。”

苏红鱼摇摇头：“我爹说，喝酒更有诚意。”

说罢，她一仰头，将一杯酒咽了下去。

大壮二壮齐齐称赞道：“苏姑娘海量！”

一介女流尚且如此，李无奇也只能硬着头皮再喝了一杯。

冬梅将苏红鱼的手捉住，皱眉道：“小姐！到此为止，你千万不能再喝了！”

苏红鱼眼神有些迷离，此时倚靠在冬梅怀里，轻轻点着头：“嗯……我不能再喝了……”

“就这酒量还逞什么能啊……”李无奇有些无奈，“冬梅，你喂你家小姐喝点汤。”

冬梅便舀了一碗汤，送到苏红鱼嘴边。

周劲竹笑了笑，对李无奇道：“无奇小友，红鱼是个好女孩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

冬梅听出了这句话的意味，于是脸色一沉：“师爷，小姐喝多了，我先送她去休息……”

无心道：“将红鱼姐送去我的房间吧。”

“好。小姐，咱们走。”

李无奇酒量不佳，两杯酒喝得急了，此时也有些云里雾里，便含糊道：“是不错……就是平了点……”

“嗯？”周劲竹没听清楚，“无奇小友说什么？”

二壮自告奋勇地翻译道：“无奇说，苏小姐哪儿都好，只是酒量平常了点。”

大壮笑道：“这还没开始呢！无奇兄弟不用担心，今日一定让你尽兴！”

周劲竹爽朗笑道：“原来无奇兄弟也是性情中人，如此，咱们再干一杯！”

……

酒过三巡，桌上的菜也吃得差不多了。

大壮二壮红着脸争抢盘中最后一块排骨，两双筷子把盘子戳得叮当作响。

周师爷向李无奇行礼道：“今日喝得差不多了，无奇小友，我们该告辞了……”

李无奇已经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了。

李无心道：“师爷，现在天色已晚，大壮二壮也都喝多了，驾车回去不安全；咱们不如就在这里歇息一夜，明日再出发吧。”

周劲竹点点头：“也好，那我们去马车上躺一会儿……”

李无心静静地坐在哥哥身边，听着哥哥平缓的呼吸，便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

身旁这個人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虽然他从前对自己很凶，但他现在对自己很温柔；虽然他曾经说过再也不想看到自己，但他现在说要舍弃一切来守护自己。

“哥哥，我也会舍弃一切来保护你的……”

她凑在李无奇耳边，小声说道。

李无奇陡然从梦中惊醒：“无心？”

李无心道：“哥，我在这儿呢，你去床上睡觉吧……”

李无奇摇摇头道：“我不睡，无心，哥带你去看它们。”

“看谁？”

“黑白双煞。”李无奇起身，“它们可想你了……”

“哥，不然明天白天去吧，现在已经很晚啦。”

“没事……”李无奇执意推着李无心的轮椅，向石牛屠场走去。

“无心。”

“嗯。”

“不用等太久了，很快，就是鸿雀诗会了。”

“哥哥很想参加这个诗会吗？我倒没什么感觉，不过是一堆人一起念诗罢了……”

兄妹二人来到石牛屠场围栏旁，却听得里面热闹得很。

抬眼望去，月色下，一只威猛的大黑狗正在羊群中掠食，将一只只无辜的小羔羊赶得上蹿下跳，咩咩叫个不停。

那只大黑狗不是别的狗，正是黑山老妖！

粗鲁的黑山老妖咬死了一只羊羔，却没有独享，而是送到举止优雅的白幽灵面前，示意它一起吃。

好在白幽灵只是舔着自己的爪子，始终没有动嘴。

见到这一幕，李无奇人都傻了。

“该不会，申主管口中的野狼，就是这俩家伙吧……”

“来得正好，近日山中貌似出现了野狼，偷吃了我好几只羊，有这两只家伙看场子，我就放心多了。”申主管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来得正好……

放心多了……

是放心多了，毕竟是自家养的，吃着放心……

“嘿！”李无心喊。

“汪？”闻声，两条狗猛然转头，直勾勾地看向李无心的方向。

“嗷呜——”

片刻后，两条狗乱叫着飞扑而来，那激动的模样，就跟看到了亲娘似的！

黑山老妖呼啸而来，一下将李无心扑倒在地，血红的舌头狂舔李无心的脸，尾巴甩得跟飞机螺旋桨似的。

李无心开心地笑着：“停停停！你们两个又变大了呀……有没有听哥哥的话？”

白幽灵将黑山老妖顶开，在李无心面前趴下身子，示意她爬到自己背上来。

李无心乖乖照做了，白幽灵兴奋得一跃三尺高，驮着李无心在宽阔的草地上旋转狂奔。

黑山老妖也叫着想加入她们的游戏，却听到了身旁传来一声深沉的咳嗽。

它回头一看，尾巴顿时就垂了下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李无奇交替按压双手的指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眼中弥漫着杀气。

“呜——”

黑山老妖哀鸣一声，掉头就跑。

“令行禁止！禁！”

【令行禁止！《禁行诀》熟练度+1】

黑山老妖保持着前跃的姿势，却一下子坠落到地上，一动不动，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呜咽。

李无奇狞笑着走近，左手拽住它的尾巴，右手点击封妖穴位。

“嗷呜……”

痛苦的哀嚎与远处李无心的欢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无奇将黑山老妖狠揍了一顿，并训斥道：“申主管在你们的伙食上花几十两银子！你居然还偷他的羊吃！你还是人吗？！啊？！你吃得了这么多？你是猪吗？！”

黑山老妖将头埋在双爪之间，发出可怜的哀鸣。

李无奇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道：“再有下次，我就你给阉了！”

“呜！”

李无奇为黑山老妖解了封印，它乖乖趴在李无奇脚边，一动不敢动。

等到白幽灵将李无心送回来，李无奇拍了拍白色的狗头，欣慰道：“还是我家白幽灵乖……”

“汪！”

李无奇将李无心抱回轮椅上。

白幽灵跟了过去，李无心将白色狗头抱在怀里，温柔道：“我要走了，你和黑山老妖要听哥哥的话……”

“嗷呜……”

“她会经常回来看你们，你们两个别再给我惹事儿了。”李无奇道。

“嗷呜！”

“走啦，再见。”

两条狗蹲坐在原地，直到李无奇和李无心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汪，汪汪汪汪汪。”

翻译：姐，我被主人打了。

“汪汪。”

翻译：“废物。”

……

李无奇推着李无心回到家。

大壮二壮互相倚靠在马车前室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周劲竹睡在马车里。

冬梅用椅子拼成了一张简易的床，蜷缩在上面安睡，像个卫兵把守在苏红鱼的房门口。

李无奇将李无心送到自己的房里，让她好好睡觉，自己则在院中找了个地方坐着，等待天亮。

“李公子。”

半梦半醒间，李无奇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他睁开眼，发现苏红鱼就站在自己面前。或许是睡了一觉的缘故，她头发有些松散，脸蛋仍微微泛红，原本端庄的长裙此时多了些褶皱，也变得宽松，雪白的脖颈下多露了三分雪白的胸口，同样微微泛红，这让她更添了几分慵懒与妩媚。

苏红鱼轻咬了朱唇，眉眼间带着几分羞涩道：“李公子，这里容易着凉，如果不嫌弃，就来房间挨着红鱼睡吧，床还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