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车子来到海安市。
路上徐达远已经接到了几个电话,跟胡局也汇报了如东市两個案子的细节,当然结束的时候,徐达远将胖爷的事儿说了。
胡局沉默良久,同意了徐达远的安排,将这个案子放在工作组最后的一个行程。
车子刚停稳,车门前已经站了不少人,看警衔就知道,这是海安市局的领导们,如此热情的待遇,跟如东市相比,差距实在有些大。
这个刑警队的大队长叫张春波,跟徐达远似乎很熟悉,二人闲聊了两句,随后跟众人打招呼,徐达远简单说了两句,宗旨只有一个,他们过来是清理积压案件的,工作第一,将众人劝走。
周宁他们跟在徐达远身后,随后来到一个会议室,一进来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张春波咧嘴笑道:
“别惊讶,我们可早就等着你们过来了,昨晚我就让人守在如东市局,你们调查的进度,我都掌握第一手资料,见那边完事儿,我觉得今天应该能来,所以干脆将人都弄来,咱分析一下案情吧?”
看着一脸热情的张春波,徐达远也有些无奈。
“你性子怎么这么急?哦,我们来了就不能休息一下?”
张春波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
“休息啥,调查完这几个案子,回自己家去休息不香吗?不是你啥意思啊,到如东的时候,据说当天就开工了,咋我这里差啥?”
徐达远笑了,捶了张春波一拳,直接坐在中间的位置,张春波介绍了一下他们队里人员的名字,徐达远看着面前的卷宗,神情一顿。
“你们申报的积压案件不是两个,怎么这里有三个卷宗?”
张春波呲牙笑着。
“领导别激动,确实积压案件是两起,另一个是我们现在正在调查的一个案子,死者身份一直没查到,这不是听说你带着周主任过来,所以我觉得干脆拿出来,一起帮我们判定一下,让我们也有个调查方向。
毕竟死者身份要查清了,这案子八成的调查也就算是清晰了,要不我们还是先看着两个多年前的案子?”
徐达远瞥了周宁一眼,见他没说什么,朝着张春波点点头。
“介绍一下案情吧。”
张春波打开笔记本,忙不迭地说道:
“第一个是2011年的8.14灭门案,案子发生在白沙河街道焦疃[tuǎn ]村,8月14日一早,焦疃村文书报案,他们焦疃村王红战家死了人,我们刑警队8:22赶到现场。
经过法医白桦带人勘察现场后发现,院子中间有一名死者,是王红战的妻子贺冬梅,她头朝院门方向,俯卧在地上,背后插着一把刀,刺破心脏。
经过取证化验,刀上没有发现贺冬梅以外的第二人DNA,上面也只有线手套的指印,院子里面是密闭状态,院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大门上有一个十厘米的孔,用来开锁和栓门的。
至于所有的窗,都有护栏,无法有人进出,唯一一个没防护栏的就是厨房的窗,不过成年人无法通过,我们猜测凶手是个身材瘦小的成年人,或者是瘦高的青少年。
经过调查发现,死者贺冬梅带着两岁的儿子王嘉涵在家,王红战常年在深市工作,每年就过年回来十几天,听说妻女被杀,这才赶回来。
我们开始查找王红战家院落,在正屋西侧的屋檐下,发现一口压着石头的酱菜缸,打开发现了王红战儿子王嘉涵的尸体。
孩子是被头朝下,蜷缩着塞入酱菜缸中的,已经溺亡,死亡时间跟贺冬梅一样,都是8月14日22:00-23:00之间。
那酱菜缸直径在45厘米,高度45厘米,邻居反应这是王家用来做酱菜的,不过王家老人去世后,就没再用过,贺冬梅1980年5月22日出生,是海安市第六小学的老师,为人谦和,没与人结怨。
平时贺冬梅带着孩子在市里面住,这个老屋王家父母居住,2009年老两口车祸去世后,他们不大回来,不过去年七月通知这边要测绘,让家里留人,贺冬梅带着孩子回来,还帮着村里的孩子免费补课。
经过走访,我们发现了两个说法,说是王红战当年可能是得罪人,才离开海安市的,不过我们调查发现,王红战是IT方面很厉害的人,正准备在深市买房子,将家里人迁过去,只是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儿。
还有老人反应,说是王家父母去世的突然,压根没留下什么话,不过王家曾经是焦疃村最大的地主,这村儿里所有的地都是他们家的,传闻政策下来之后,地没给他们,不过当年抄家的欠款都返还了,好像给了不少金条。
不过我们对王家老屋彻底搜查了多次,没有找到藏匿的金条,或者什么有效线索,只是在西墙边上的花丛边,找到一前一后两个脚印,当时跟村里人进行了比对,没发现一样的鞋底印。
其中一个足印非常完整,下面还是泥土,我们都带回来留样了,至于王红战家的老屋,王红战将钥匙留下,除了我们这一年没人在去过,王红战本人我们也调查过,他跟妻子关系很好,初中就是同学,也不存在外遇的情况。”
“死者手机是否遗留在现场,上面最后的通话记录,还有短信上是否有线索?”
张春波点点头。
“手机有,通话记录逐一核实过,都是同事和亲属,没有什么特别的联系人,一周内通话过的人员,我们都联系过,也调查了死者死亡时间他们的活动轨迹,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信息。”
徐达远不断记录着,大屏幕上,是现场勘查,拍摄的照片,可以说相当的详尽,在照片停在那张脚印上的时候,大赵举起手喊了一声停。
操控电脑的一个中年大姐,抬眼看向大赵,显然她就是当地的法医白桦。
一个女性法医,能自己扛起来一个县级市的工作,说明她的能力,绝对不逊于如东市的许关海,而且现场的照片如此详尽,确实也是尽力而为的。
大赵站起身,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
“白法医能将图片放大吗,就是满屏鞋底脚印那种,我想看一下鞋底花纹。”
白桦点点头,边放大边说道:
“我们比对过,这是一款运动鞋,鞋子尺码在43码,鞋子是当年春季款,价格很贵即便是夏季有折扣,也要1868元。
焦疃村并不是什么富余的村,能穿得起这样鞋子的,应该至少是时髦的年轻人,莪们将8月13-14日出入过焦疃村的年轻人,全部筛查了一遍,不过没有比对出一致的结果。”
大赵一点不慌,笑着朝白桦点点头。
“白法医做得好细致,刚刚张大队长说过,这块带着脚印的泥巴被带回来了,不知道是保存在哪儿,能否看一下?”
大赵如此追问,引得徐达远也侧目看过来,一般时候赵新利还是很谦虚的,除非他发现了什么,而周宁没动,显然是支持大赵的做法,徐达远也顺势看向法医白桦。
她点点头。
“稍等我去取过来,这个为了防止风干,保存在一个密闭的罩子里面,保持湿度。”
片刻,白桦抱着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回来了,放在大赵他们面前,周宁在身上摸了摸,孙高铁站起身,指着楼下,周宁微微摇头。
他已经习惯了,喜欢用那个LED的放大镜观察细节,不过大赵既然要看,他一定是有发现,周宁也没急,等待良久,所有人都盯着大赵的动作,见他在纸上不断计算写着什么,随后停下笔说道:
“白法医我想问一下,现场勘查的时候,两个足印之间的间距是否测量了,能跟我说一下数值吗?”
白桦翻了一下。
“步幅97厘米。”
大赵再度计算了一番,这才停下动作。
“根据足印在泥土的深度、足印大小、形态、受力点分布位置、步幅等等,我估算了一下留下脚印的嫌疑人身高体重,嫌疑人的体重在150斤左右,身高估算在175-180之间。
从足印中可以看出,嫌疑人的脚稍大于鞋子,在鞋尖边缘处,压下去的痕迹很重,尤其是拇指和跖骨关节处,我觉得凶手脚的正常尺寸在44码,有20度以上的拇外翻。”
如此分析,让徐达远侧目,他下意识看向周宁,周宁郑重地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大赵的判断。
不过对面的白桦,微微蹙眉,下意识再度看向透明盒子里面的脚印,细节上确实如大赵所说,可这方面的判断,她确实并不擅长。
“是有公式吗?”
大赵点点头,将自己刚刚计算用的那张纸,递给白桦,白桦看完依旧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方法并不认可。
这样的目光,周宁太了解,这是觉得赵新利年轻,看起来没长着一张令人信服的脸,不是那种地中海发型,也没有四十岁以上的年纪,周宁没在意,他知道大赵也不会在意。
其实,这个案子够蹊跷的,常年不在老宅住,回来不过一个多月,还天天为村里的孩子补习,一夜之间被杀。
尤其是孩子被溺死在水缸中,是寻仇还是谋财?
仅凭村民的臆测,这不能作为事实。
死者朝着院门方向,在院子里面被一刀刺中心脏背面,照片上,死者穿着一条清凉的睡裙,脚上、尸体周围都没有鞋子,这是半夜被惊醒想要逃离,或者出去呼救,才被一刀毙命。
院门内部锁上,没有撬锁的痕迹,看起来不是从正门进来的,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海安刑警大队的人,认为凶手是从厨房小窗进来的。
周宁收起思绪,看向白桦,微微笑着说道:
“这种计算公式,是我的老师李成斌传授的,白法医要是感兴趣,之后让赵新利给你誊写一份,相关的公式还有很多。”
听到李成斌的名字,白桦显然一怔,直接坐在椅子上,见她没有再说什么,周宁这才说道:
“不知道死者的尸体,是一直保存着,还是已经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