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塔1845年夏末的那个夜晚被人们私下里称为“狼祸”,总督费捷罗·亨特为此亲自派人与豪利特先生质询协商,并立下规矩,再不能造如此祸端。
豪利特先生也因此在整个加拿大扬名,各地所有的庄园主都知道阿尔伯塔区有個老疯子不能招惹。
伊丽莎白夫人在葬礼后虔诚的皈依了天主,这个正是风韵韶华的美妇人从此深居简出,每日都会去教堂礼拜,并在镇里布施,照顾孤儿孤老。
也许没有豪利特先生她会考虑改嫁或者离开这里,但不论是她自己还是豪利特先生都清楚的知道,约翰的死,她才是根源。如果没有詹姆斯这个豪利特家族唯一的继承者,伊丽莎白夫人的后果恐怕并不见得比托马斯·罗根要好。
这个老人重新挑起了整个家族的担子,他的身子骨本来足够硬朗,如果一切就那样安稳的过下去颐养天年,他兴许能活到八十岁。但是为了给自己的孙子多留些时间,豪利特先生必须要咬牙撑住,尽可能的让他长大些。詹姆斯还太小,但让老人欣慰的是他能够看到自己所坚持一切的是那么充满希望。
这十年来加拿大并没有太多变化,一年前新任总督到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世袭侯爵,他似乎不满于这片殖民地的庄园主太过自治的现状,不断试图增加总督府的权威。
现在阿尔伯塔的农牧区和种植生意在十年前的那一夜后基本归了豪利特先生一人统辖,这也让他成为了总督眼中最大的钉子。豪利特如今的颓老早已不是秘密,笔直的脊梁几年前就撑不住了,暴风雨前的阿尔伯塔诡异的宁静着。
倒是另一边建国不足百年的美国风起云涌,废奴主义者的兴起,民主党和辉格党内反对奴隶制的人们组织的自由土壤党,声称在西部地域建立自由州为宗旨。
1850年,双方经过争执,达成妥协,国会通过严峻的逃奴追缉法。1854年国会取消了奴隶州和自由州的地理疆界线,遭到北部工业资产阶级的强烈反对。同年共和党成立,正式以反对奴隶制为宗旨,辽阔的北美大陆上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詹姆斯·豪利特的生活在父亲去世后并没有什么波澜,豪利特先生撑起的大伞结实的庇护了他。除了头两年的功课学习与观摩处理一定的家族账目,人员安置的事务外,他全部的精力都在练功上。以及,应对越发奇怪的身体。
【八段锦】是华夏古老强身引导术中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一种。流派极多,有坐立,文武,南北之分,很多门派还有各自的练法。
詹姆斯前世所练的是极少的【古·八段锦】,之所以难是因为太过古老,其中很多拍打的穴位早已模糊不清,无人敢练。
每晚练习的【易筋功】也叫【易筋经】,曾经被种种故事神话成江湖最高武学,但根本上也只是一种筑基强身的导引术,只是更专注筋脉拉伸,柔韧筋骨从而壮大气血延年益寿。
这套功夫是曾经的白风的恩师为了修补延续他的身体用【古·八段锦】从少室山门中换来的。也是靠着八段锦的脏腑调理、吞津吐气,易筋经的强筋壮骨、顺理阴阳,才能经得起拳法的刚猛修习。甚至没有这两套功夫,他可能活不到三十岁就英年早逝了。
十六岁那年,詹姆斯就基本能够完成这两套功夫所需要修习的全部动作,尤其是【易筋经】到了最后,不仅能做到常人能够理解的所谓“一字马”,“大横叉”,“蛇盘等”,甚至能够脱开整个肩关节旋转,一般的锁铐,关节技都能够无视。而他也深深体会到“童子功”的好处,前世习练时身体骨骼早已长成,修习进度也十分缓慢,到达如今的境地足足坚持了七年之久。
随后的几年詹姆斯也没有急于练习曾经的国术拳法,而是从不间断的每日不断重复八段锦和易筋经的修行。并且用前世拳法大成的积累和见识修习着种种当初未曾有机会尝试的筑基桩功、拳术。
他要打造一个最为坚实的基础,看看以一个武道宗师的灵魂能否将这一世的拳法修行到传说中的至高境界。然而,他本以为消失的怪病却愈演愈烈。
“詹姆斯少爷!等等我啊!”
罗丝·奥哈拉骑着早已是“大姑娘”的白鸽在詹姆斯身后打马追逐着。
鲜艳明亮的红色长发被风拉成了一条艳红的绸带在身后飘扬,少女雪白的皮肤在日头下有些刺眼,好看的眉梢皱着,糯白的牙齿轻轻咬着丰满的嘴唇,挺拔精致的鼻梁还有脸蛋上,少时的雀斑早已不见。
小女仆奥哈拉已然出落成一个大美人。
“你快回去!我到林子里散散步,回去时候给你带只兔子玩。森林里很危险,你不能跟着,别耍赖!”詹姆斯回头冲奥哈拉喊着,又催促着胯下的“潘达”加快速度。
这是黑山最优秀的一只后代,毛色黑白相间,比它的父亲更高大粗壮,詹姆斯给它取名叫潘达,没人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奥哈拉在后面拉停白鸽,抱怨的掉头回去,嘴里嘟囔着好像“又不带我”,“混蛋少爷”之类的话。
阳光在森林的枝杈间洒落,形成的丁达尔效应像一张薄纱轻柔的披洒在牵马青年的身上。他的身型是那么高大,匀称,与身旁这匹有些过大的巨马比例格外协调。
詹姆斯留着利落的短发,黑发黑眼,肩膀极宽阔,显得脑袋有些小,双臂纤长,近乎及膝,可能是那双格外修长的腿造成的影响,躯干看起来有些短,走路起伏间像只有着肉垫的猛兽,矫健、灵动。
俊美的样貌抛开浓密的胡茬,甚至比奥哈拉还多几分精致,满是阳刚的气质让人忽略过这张本有些阴柔的面庞。
詹姆斯随手将马拴在一颗树上,自己垫步跳上一座超过两米高的巨石上,腿盘莲花状坐了下来,闭目养神着。思忖着这些日子里身体状态的变化。
“发病的时间越来越长,频率越来越快,上一个月竟然十二天都是‘病体’状态,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彻底变成废物啊……”詹姆斯紧闭着双眼,拧着眉头,烦恼不堪。
在短暂的头两三年里他的身体像没有任何异常的普通孩子一样,健康的成长着。随着两门引导术的习练,发育越来越快,身体素质也不断提高,平常的饮食需求也极大。
然而,突然在某一天傍晚,詹姆斯感到浑身发热,虚软无力,一直到第二天才好。此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如此,发病的时候高烧可达四十度,浑身筋骨乏力,头晕眼花,呼吸不畅。
凭着日益深厚的拳法修行所练成的强横身体基础,他能够勉强维持普通人正常的生活行动,并且找些借口在房间里看书休息,没有让旁人知道他又发了怪病。庄园里的人几乎都已经忘了詹姆斯少爷小时经常体弱多病。
詹姆斯没有指望这个时代有医生能够诊断他的病症,不提曾经的他久病成医,对人体内外科都有深度了解学习,就以一个拳法宗师对自己身体的认识程度,对这个怪病也毫无头绪。
隐约间可以确认,这种病症一定是存在于基因层面。而对此,詹姆斯无能为力。今年他已经二十三岁了,开始修习杀伐拳术已经五年,凭着这些年前无古人的疯狂筑基打下的身体底子,不发病时的他已然有了暗劲拳师的破坏力,在这个热武器仍处在简陋的时代足以自保。
将来如果真的彻底变成这幅发病状态,他也仅仅能勉强维持一个普通人的身体条件,而且这还是病情不会恶化的乐观情况,因为詹姆斯能够感觉到,这怪病愈发要压抑不住了。
它,一天天的变得强壮,就要挣脱樊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