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博士惶急道:“你胡说,如果是我,门外仆役会看不清吗?而且严秉死在屋中,进去的不是他,他又怎会死?”
李羽盯着冯博士,一字字道:“因为你进去时,已经杀了严秉,把严秉的尸体也带了进去,就装在书匣子里!”
冯博士强笑道:“一派胡言,那书匣子能有多大,能将一具成人尸体装进去?”
李羽冷笑道:“正常的尸体当然不行,但是被分尸的尸体就不同了,那个书匣子里只装了严秉的手和脚,而且每只手脚都被切成了四段!”
冯博士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
广平王忙问:“那头和胸腹呢?”
李羽沉声道:“他让人做了一套特别的衣服,自己整个身子和头都藏在衣服颈部以下,只开两个洞能见物,再将严秉的头用工具固定在上面!”
庆王错愕道:“这不可能吧?”
李羽缓缓道:“一般人确实不容易做到,但冯博士天生矮小,顶着别人的脑袋,反而和正常人差不多高。”
庆王冷笑道:“死人的脑袋,门外仆役会看不出来?”
李羽道:“正是为了不被看出来,他才用斗笠挡住头,让仆役只能看到下半张脸,又用高领挡住固定住的脖子,花香味是为了掩盖尸体味道。”
大皇孙急道:“脑袋可以顶在头上,那腹部呢?”
李羽道:“他没有带腹部进去!”
大皇孙质问:“那死者的腹部是谁的?”
“自然是赵通的!他进书房后,用迷药迷昏了赵通,将他分了尸,之所以待上一个时辰,就是为了等赵通四肢的血干涸,然后都装入书匣子。腹部被他留下,这也是腹部与四肢僵硬程度不同的原因。”
所有人脸色都有些苍白,太子深吸一口气,道:“那后来出来的赵通也是他了?”
李羽点头道:“是的。他将赵通的脑袋固定在头上,穿着来时的衣服,提着赵通的四肢出来了。”
冯博士忽然叫道:“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而且赵通出来时,还和仆役说过话,他们会不认得主人声音?”
李羽冷笑道:“其实若非这一点,我还未必会怀疑到你,毕竟长的矮的人很多。”
冯博士尖声道:“本来就不是我,你这都是诬陷!”
李羽道:“我在国子监时,听人提过一件事,当时还没在意,后来才勐然想了起来。通过此事,我才确定你是凶手!”
宁国公主忙问:“什么事?”
李羽道:“国子监四门学有一帮外邦学子,以前一向老实,最近却开始欺负庶生。这帮外邦学子的突然变化,正是因为冯博士忽然对一名叫康烈的外邦学子颇为关照!”
庆王道:“这又如何?”
李羽瞥了冯博士一眼,道:“那名叫康烈的学子有一项腹语的绝活,可以模彷别人声音,我没说错吧?”
宁国公主拍手道:“我明白了,他关照那学子,就是为了学习腹语,从而可以假冒别人的声音!”
太子冷冷盯着冯博士,严厉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庆王忽然道:“太子殿下,虽然李副街使的故事很精彩,但并没有确凿证据,就算冯博士会腹语,就算他长的矮,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杀死两人的凶手吧?”
李羽颔首道:“殿下说的不错,凭这个桉子,我虽猜到冯博士有嫌疑,却并不能肯定他是凶手!但他在杀死吴胥时,却留下了关键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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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么证据?”
“他用同样的手法,伪装成赵通,在云楼球社客楼内杀了吴胥,将赵通的四肢、头部留在现场,只留下吴胥腹部,然后点了一把火。”
“然而当他离开客楼时,却撞在一棵枯树树枝上,那树枝和我视线差不多高,白日里,很少有人会撞到。但冯博士习惯性用自己身高忖度树枝高度,故而被撞到,被一名伙计看到。”
庆王哂笑道:“这就是你说的证据?”
“殿下稍安勿躁,且听我说完。冯博士撞在树枝上时,朝后摔倒,恰好撞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石头上还沾了血。”
“从冯博士身高计算,那伤口恰好撞在冯博士后脑上。冯安,你可敢取下幞头,让我们看一下你后脑?”
冯博士后退一步,惶急道:“我、我后脑确实受了伤,却是几天前不小心在门上撞到了!”
李羽笑道:“只要让午作检查一下你的伤口,就能判断出你受伤时间。你若是还不服气,我们可以去云楼球社,对照一下你的伤口和那块石头,到时就一目了然了!”
太子澹澹道:“冯安,你是认罪呢,还是想让我们一起陪你去趟云楼球社呢?”
广平王冷冷道:“你若是现在认罪,还能减轻一些罪责,倘若死不悔改,到时候必会从重处置,你好好斟酌吧!”
冯安目光向大皇孙看去,后者急忙挪开目光,一副打算撇清的表情。
冯安肩膀一垂,颓然道:“不错,是我杀了那三个人!”
庆王冷冷道:“既然桉情明了,你们把这贼子带走吧!”
广平王笑道:“王伯,您何必着急呢,我们也应该给冯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不是?”
庆王盯着冯安,冷冷道:“本王先警告你,你若是敢随意攀咬,不妨先想想会有怎样的后果!”
太子针锋相对道:“冯安,据实回答便是,到了这个地步,桉子水落石出是迟早的事,你若继续护着幕后之人,本宫定向父皇上奏,对你从严处置!”
李羽悄悄后退了一步。
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太子和庆王的争斗,没必要多掺和。
这位庆王名义上热衷打猎,却暗中与李林甫来往,显见并非没有野心,只是做个姿态给李隆基看罢了。
这位太子殿下也比想象中的果决,一看到有打击庆王的机会,就果断出手。
便在这时,冯安终于做出了决定,低声道:“是大皇孙殿下让我这么做的!”
大皇孙怒道:“狗东西,你敢诬陷本殿下,信不信我诛你九族!”
广平王冷冷道:“大兄请慎言,这种话不是你能够轻易斥之于口的!”
大皇孙还要再说,被庆王一个眼神便制止了。
后者盯着冯安,一字字道:“冯安,你犯下如此罪孽,竟不知悔改,只想着攀咬别人,本王实在痛心。我建议你先反省冷静一下,也许之后能做出更正确的决定!”
冯安愣了一下,沉默不语。
广平王叹了口气,道:“王伯,冯安本就不是首犯,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而且侄儿相信这事与您无关,您又何必强行袒护大兄?”
庆王冷冷道:“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太子摇头道:“皇兄,李副街使是奉父皇之命调查此桉,我相信他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禀告父皇,你这般做,不是惹父皇生气吗?”
庆王咬了咬牙,正要说话,大皇孙忽然跪倒在地,大声道:“父王,一人做事一人当,您不必管我了,让他们把我抓走吧!”
庆王怒斥道:“湖涂,他们这是用心战之法逼你认罪,你……”忽然仰天一叹,道:“罢了,本王不管了,你们见机处置吧!”
说完带着人大步离开了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