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朔方大营。

王忠嗣巡完营，回到帅帐，发现李光弼和哥舒翰都在大营内等着自己。

“有事吗？”

他走到帅桉后坐下，又伸手示意两人坐下说话。

李光弼道：“下午玉门关冯将军回报，说有一支大商队带着八百匹马经过关口。商队说马匹是从西受降城购买，然而冯将军检查后，发现马匹皆是河西马场畜养的马匹！”

王忠嗣面色一冷，森然道：“又是安禄山的人吧！”

李光弼点头道：“是的，经过拷问，已有商人招供，他们都是河北商人，受安禄山之命，来河西转运马匹。”

哥舒翰冷笑道：“这些群牧使好大的胆子，咱们三令五申，让他们不得给安禄山马匹，他们却如听耳旁风！”

他比李光弼小上一两岁，身上的胡人特征更多一些，尤其是鼻子，向内勾旋，予人一种冷酷之感。

李光弼道：“群牧监本就不受我们管制，再加上圣人对安禄山那般宠幸，他们自然愿意受安禄山的贿赂！”

哥舒翰望着王忠嗣，道：“大哥，怎么处置此事？”

王忠嗣眼中闪着杀机，森然道：“马匹全部扣留，商人全部杀了！”

哥舒翰吃惊道：“扣留马匹就是了，商人都杀了的话，是不是太过了？”

王忠嗣冷冷道：“安禄山将来必定作反，这些商人送给他的每一匹马，将来都会变成刀子，插在将士们身上。我就是要杀一儆百，看还有没有哪个不要命的，敢给安禄山运马！”

哥舒翰点点头，不吭声了。

李光弼忽然道：“大哥，太子那边已经催了几次了，是不是该把那个人送去长安了？”

王忠嗣倒了杯酒喝下，慢慢道：“我的要求，太子殿下答应了吗？”

李光弼摇头道：“还未回复。”

“那就等着！”

哥舒翰皱眉道：“王大哥，你干嘛这么坚持让李羽加入这次的计划中来？虽说他救过你，但毕竟靠着杨贵妃发迹……”

李光弼挑眉道：“李羽兄弟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也不知哪些个无耻之徒，在背后散播这等谣言！”

哥舒翰哈哈一笑，道：“你和我急有什么用？长安那边都这么说！再说了，他和杨贵妃关系亲密，这总不假吧？”

李光弼目光转向王忠嗣，道：“大哥，李羽兄弟才干过人，其实不必你特意照顾他，将来总能有所成就……”

王忠嗣一抬手，打断道：“李兄弟，你说的我都明白，但太子殿下对李兄弟并无好感，倘若不能让他参与这次的计划，我担心他将来永远无法得到太子信任。”

李光弼皱眉道：“太子殿下这是为什么？李兄弟数次帮他对付李林甫，为何殿下不肯信任他？”

王忠嗣沉默了一会，道：“我也和他谈过此事，从太子殿下语气来看，他觉得李兄弟对付李林甫都是为了自己，并非为他。”

李光弼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天下谁人不是为了自己，有时我真不明白太子殿下是怎么想的！”

王忠嗣喝道：“李兄弟，这种话以后不可乱说！”

李光弼眉尖一挑，胡人脾气就要上来。

哥舒翰笑着插嘴道：“其实很好理解，太子殿下手下很多官员都受过杨家人迫害，太子殿下若是接纳了李羽，必令那些官员不满，所以他只能做出选择！”

王忠嗣缓缓道：“所以我必须让李羽兄弟参与这次的计划。他是聪明人，一定能趁这个机会，获得太子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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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名身穿白袍头戴红盔的青年将领走了进来，递过一个羊皮袋子，道：“节帅，有京师传来的消息。”

王忠嗣打开袋子，里面有一封信，看完后，长松一口气，道：“太子殿下已答应我的要求。王军使，你亲自护送那人回京！”

白袍将领朗声道：“领命！”

……

“郭海还活着？”书房中，李羽听了广平王的话，微微一愣。

广平王严肃道：“其实很多年前，父王就发现李林甫特别关照郭海，便暗中派了探子混入郭府。”

“虽没有提前侦知李林甫阴谋，但李党阴谋失败后，父王让那探子找上郭海，答应将来赦免他罪行，让他假死。等风声过去后，再潜入长安，在皇爷爷面前指认李林甫！”

李羽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会，道：“仅凭他一人证词，圣人会相信吗？”

广平王笑道：“郭海是个精细人，为了防止李林甫过河拆桥，暗中留下不少罪证，只要皇爷爷看到，必然大怒……”

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接着道：“其实经过最近一系列事情，皇爷爷对李林甫已不如之前那般信任。只要操作得当，很有机会一举扳倒此贼！”

李羽默然片刻，道：“殿下希望我怎么做？”

广平王笑道：“大约四天后的下午，郭海就会秘密进宫，在他进宫之前，希望贵妃殿下能在皇爷爷面前，向李林甫发难。”

李羽暗暗点头。

以杨玉环对李隆基的影响力，虽然未必能让他处置李林甫，但足以让李隆基生出猜疑之心。

届时郭海再带着证据面见李隆基，挑明李林甫陷害王忠嗣的事，两件事加在一起，成功的机会便大多了！

广平王笑道：“李兄觉得如何？”

李羽道：“以李林甫的情报网，很可能提前探查出此事，我担心郭海还没有入京，就被李林甫的人杀死！”

广平王开怀一笑，道：“说来也巧，李林甫最近恰好因为一件事分心，对我和父王的监视力度都有所下降。”

挤了挤眼，道：“李兄知道他为何事分心吗？”

李羽摸了摸鼻子，道：“不会是因为要对付某个小人物吧？”

广平王大笑道：“李兄太谦虚了，李林甫已将你当做心腹大患！说实话，你应付谣言的手段令我极为佩服，李林甫也无可奈何，只能琢磨新的计划对付你呢！”

李羽叹道：“看来我除了与殿下合作，别无选择了！”

广平王怔了怔，皱眉道：“李兄这话有些生分，难道你不愿意与我们一起对付李林甫吗？”

李羽微笑道：“殿下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和殿下合作，迟早会被李林甫害死，所以只有这一个选择！”

广平王笑道：“我一直觉得李兄是李林甫克星，有李兄相助，这回定让李林甫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