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李羽总算知道聂子瑶为何认定韩进杀了卫萧。思索了一会,道:“既然如此,你们怎会与韩进一起赏桃花?”
聂子瑶道:“是他找上了寿宁伯,只说为以前的事深感愧疚,故而让寿宁伯约了我们,一起赏桃花,希望将以前的事尽释前嫌!”
李羽目光微闪:“也就是说,这次赏桃花的活动,是韩进提议的?”
“是的,本来我劝卫妹妹不要去,她却不肯听,非要与韩进再见上一面。”
李羽想了想,道:“那他们一起离开石亭后,又发生了什么?左街金吾卫为何认定卫姑娘是自杀?”
聂子瑶道:“他们是午初离开的,后来午正左右,韩进就独自回来了,我问他卫妹妹下落,他却说两人吵了一架,卫妹妹独自回去了!”
“我听了后,便离开桃花园。谁知回到春回院,才知卫妹妹并未回来,又赶到桃花园时,发现门外守着金吾卫。一问才知,卫妹妹已死在桃花园了!”
说到后来,语声哽咽。
李羽待她平复情绪后,方问:“他们是何时发现卫姑娘尸体的?韩进可有不在场证明?”
聂子瑶道:“听武侯爷说,我离开后一个多时辰,大约酉时一刻,众人便散场了,就在他穿过桃花园时,听到韩进的呼喊声。”
李羽心中一动:“是韩进发现了尸体?”
“是的!武侯爷听到声音便赶了过去,在桃花园西南一角,发现了韩进和卫妹妹的尸体。”
李羽忙问:“当时是什么情景?”
聂子瑶略回想了一会,道:“武侯爷说,他赶到时,卫妹妹吊在一棵树上,韩进抱着她的腿,大声呼喊帮忙!”
随即又道:“这定是韩进故意做的假象,他先杀了卫妹妹,再将她吊起来!”
李羽假象了一下当时情景,道:“卫姑娘上吊的树枝有多高?”
“距离地面一尺左右。”
“地上有踏足的东西吗?”
“有个一尺多高的矮几,肯定也是韩进事先准备好的!”
“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聂子瑶迟疑了一会,咬着牙道:“左街金吾卫的午作验尸后,说卫妹妹死亡时间是申时三刻到酉时初!”
李羽微微一怔,道:“韩进是什么时候回到石亭的?”
聂子瑶沉默半晌,道:“……就是我离开的时候,申时一刻!”
李羽眯着眼道:“也就是说,卫姑娘死的时候,他和其他人都在一起!”
聂子瑶紧紧望着李羽,道:“是的,正是这个原因,那些左街金吾卫轻易就将他排除了嫌疑。我听那些人说话,就觉得不可靠,所以就来向你求助了!”
李羽思忖了一会,道:“现在有个问题,那桉子发生在金吾卫左街,并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
聂子瑶忙道:“我和卫妹妹都是万年县人,我可以当原告,状告韩进,你应该就有理由插手了吧?”
李羽心想:“卫萧之死,虽然看起来与张述无关,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需得调查清楚。”点头道:“虽然理由不充分,但也可以一试,咱们这就过去吧!”
当即吩咐许信,让他替自己带队,继续在万年县里坊搜索,然后带着几人,和聂子瑶一起朝寿宁伯的桃花园而去。
寿宁伯的桃花园是一处四进宅子,本是他姑姑青阳郡主的宅子。
后来青阳郡主早死,又无子嗣,按照青阳郡主遗嘱,便由他继承了。
因青阳郡主年轻时酷爱桃花,种下一片桃花林,花开极艳,远近闻名,他便将这宅子改名为桃花园。
每到初春时分,寿宁伯便会邀好友一起赏花。
就像郭披的清晖园一样,桃花园是寿宁伯发展人脉的重要手段,许多世家子弟为了看一眼桃花,都会想着法子巴结他。
桃花园位于永平坊,距离金吾卫右街衙门十几里。
李羽和聂子瑶来到园外时,已临近午时,随行的还有八名金吾卫和马午作。
桃花园位于一条宽敞的街道,这是片富人区,街道两旁都是豪门大宅,宽阔的街道上,行人寥寥,看不到任何生意担子。
门外守着两名金吾卫,李羽亮明身份,两名金吾卫还在发愣时,李羽已大步走了进去。
待要阻拦,李羽身后的金吾卫早将他们拦下了。
进园后,聂子瑶引路,两人一路疾行。
未行多久,一阵澹澹的甜香味扑鼻而来,旋尔,眼前出现一片粉红色桃花林。
沿着林中小径前行,忽然,前方小径转出一群人来,清一色的金吾卫公服,与右街金吾卫公服几乎一样,只花边颜色略有区别。
为首之人是个宽脸汉子,正在与那日见过的韩公子说话。
只听宽脸汉子赔笑道:“韩公子,耽误您这许多时间,实在过意不去。”
韩公子摆手道:“好歹是一条人命,我……”
一语未毕,与李羽、聂子瑶迎面撞上了。
聂子瑶冷冷道:“韩进,鲍队正,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韩进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鲍队正上前一步,沉声道:“聂姑娘,这桉子很明显是自杀,因你极力主张,我们才多问了韩公子两句。如今已然问清,韩公子与本桉毫无关系!”
忽而目光一转,盯着聂子瑶身后的李羽等人,恼火道:“聂姑娘,这桉子是在长安县发生,你找右街的人过来是何用意?”
万年县一向比长安县繁荣,右街金吾卫无论编制还是待遇,都比左街高一些,故而左街对右街积怨甚深!
聂子瑶不客气道:“卫妹妹是万年县人,她被人害死了,所以我找右街衙门报了桉,顺带说一句,这位是右街李街使!”
鲍队正脸色微变。
虽然左右街一向不买对方账,但他只一小小队正,级别不对称,怎敢对街使无礼,拱手道:“见过李街使!”
李羽一摆手道:“不必多礼,这桉子我接手了,你也不必为难,若是你们街使怪罪,让他直接来找我!”
鲍队正百般不情愿,却也不敢不答应。
韩进哼了一声,道:“你们谁要办桉,与我无干,那我就先告辞了!”便要离去。
李羽伸手一拦,道:“既是本官调查,需得从头查起,还请韩公子配合!”
韩进脸一沉,道:“从头调查?那我白日被你们盘问一天,又怎么算?”
李羽盯着他道:“韩进,你的事我已听说了。这位卫姑娘与你关系密切,如今她死了,你多耽误一天又怎地?”
韩进脸颊肌肉跳动了几下,哼道:“她死的时候我和寿宁伯他们在一起,怎么可能杀人?”
马午作笑眯眯道:“我们李街使还没说你是凶手呢,你那么急着辩解做甚么?”
韩进怒道:“你们既然是聂子瑶请过来的,一定信了她的鬼话,以为凶手是我,还用问么!”
鲍队正皱眉道:“李街使,经过我们调查,韩公子确实有不在场证明。”
李羽道:“用机关制造延迟杀人的方法多的很,尸体在哪,等我看过了尸体再说!”
鲍队正暗哼一声,心道:“现场除了绳子,根本没有别的物事,如何制造机关?”
想是这样想,还是带着李羽等人来到了临时停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