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羽点了点头,他也看出来了,不过这件事的关键却在于另一名赵家小姐。
就算高绍前面说的是真话,有一点也非常值得怀疑。
如果赵家真有这样一名私生女,她真肯为高绍这种人,反抗自家人吗?
倘若她看中的是高绍权势,想摆脱命运,完全可以借住高绍的力量对付自家人。
绝不应该因为独自反抗、无声无息就被家人给杀了!
这位赵家私生女,很可能就是李隆基布下的棋子!
在他思考时,高华开始审问起高绍。
“你给我老实一点,到底是不是你杀了赵家人,若是再敢隐瞒,待会被本姑娘查出来,你就等着被秋决吧!”
高绍呆愣了一下,小声道:“那如果我承认了,会怎么样?”
“当然是从宽发落了!”
高绍认真地盯着高华,小心翼翼道:“能不用坐牢发配吗?”
高华眯着眼一笑,道:“如果你肯好好配合认罪,我可以答应你!”
高绍道:“那好吧,我招供,是我派人放的火!”
他旁边的一名随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又咽了回去。
高华面色转冷:“好,你肯承认就好!”
高绍隐隐意识到不对,急道:“华姐,你刚才答应我,可以不用坐牢发配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高华冷冷道:“是的,你不用坐牢发配,只需等着秋决就是了!”
“怎、怎么还是秋决?”
“废话,你害死这么多条人命,还想活命吗?”
李羽有些无语,遇到过这么多罪犯,还是头一次见到高绍这么蠢的。
高绍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泣声道:“华姐,你害我,我爹与你爹关系那么好,你不能这样啊!”
高华怒道:“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你是这么个混账东西!不然,我们家早和你们家断了来往!”
高绍跪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旁人见了,都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强凶霸道的高少爷,竟然也会哭的像个孩子?
高华毫不心软,一摆手道:“先把他绑到石柱子上去!”
公羊缺答应一声,将高绍拖到石台,一众高府家丁想要阻拦又不敢,一个个如没头的苍蝇般乱转。
蒯姓夫妻见高华没有偏帮高绍,齐齐朝高华叩首:“多谢恩公为我夫妻主持公道!”
高华摆了摆手:“快起来吧,都是我以前太疏忽,才让这混蛋借住我们家势,在外面胡作非为。”
夫妻两人又谢了一声,这才起身。
李羽忽然道:“根据我刚才的观察,赵家那场大火应该是高绍派人干的,不过你们父亲之死,可能真的与他无关!”
蒯姓男子脸色大变:“不会吧,除了他,还有谁会杀我爹爹?”
李羽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不知我能否问上一下,蒯老丈究竟为何离开高府,转投赵府?”
蒯姓男子迟疑了一下,小声道:“这事我也问过父亲,他却不肯告诉我,也许……也许……”
“也许甚么?”
蒯姓男子拉住妻子的手,小声道:“也许与聘礼有关。实不相瞒,我与拙荆虽然相恋了几年,却是半个月前才成婚。”
“我们家三代都是车夫,虽然到了我爹这一代,脱了奴籍,成为良民,但门第还是比不上妻家。那边开出一笔“陪门财”,若是达不到标准,就不肯将拙荆嫁给我!”
“陪门财?”
高华解释道:“就是门户不符的人家,为了弥补门户差距,献上一笔钱财。如果男方门户低,陪门财就算在聘礼里。如果女方门第低,就算在嫁妆里!”
李羽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甚么,朝蒯姓男子问:“你爹转投赵家,是因为赵家给了你爹一笔钱财吧?”
蒯姓男子低声道:“应该是的,爹离开高府后,身上就忽然多了一大笔钱,我和拙荆这才能够成婚!”
蒯夫人凄然道:“阿翁为了我们,不惜背上背主的骂名,如今又被人杀死,都是我们害了他!”
李羽默然,难怪这女子怎么也不肯向高绍屈服,原来中间竟还有这段曲折。
这时,远处一名瞧热闹的魁梧和尚忽然破口大骂。
“岂有此理,赵家人明明还欠了我们玉龙寺子母钱,每次去讨债时都说没有,竟还花闲钱去挖别家的车夫,气煞我也!”
又一名看热闹的中年人叫道:“着啊,他们家还欠了我们酒楼的账呢,总说周转不过来,王八蛋,原来是故意欠着不还!”
李羽听了,顿时觉得不对劲。
赵家人不可能在欠一屁股债的情况下,花钱去拉拢一个车夫,这中间莫非还有隐情?
……
泾阳县衙外,伍天明守在县衙正门口,上官武守在后门,司马龙则在中间策应和传递消息。
临近未时,伍天明忽然注意到一辆马车飞快的来到县衙门口,从车内下来一名中年太监,急急忙忙便进入了县衙。
伍天明目光一亮,撮了声口哨,没一会,司马龙便过来了。
伍天明向他交代几句,随后翻墙潜入县衙,一路尾随太监,来到后堂。
跳到天窗旁的廊檐上,两腿噼成一字,蹬在廊檐两侧,目光透过天窗,朝后堂内看了过去。
因伍天明动作很快,那太监也才刚刚进入后堂。
伍天明向他仔细打量了一眼,此人大约三十多岁。
一般到这个年龄的太监,在宫中都颇有地位,很少外出,他出现在这里,足已说明玉龙镇有问题。
中年太监负手站在大厅中心。
等了没一会,一名穿着绿色官服的官员快步来到后堂,朝那太监拱手道:“郭首监,您怎么又亲自来了,有吩咐让下官过去就是!”
中年太监没有半点寒暄,沉声道:“牛县令,我之前交代给你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牛县令忙道:“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了,赵家失火的桉子,定为府中人自己不小心引起的火,与外人无干。尸体也都火化处理了,那名车夫的桉子也定为强盗杀人!”
中年太监挑眉道:“红紫林发现的两具尸体呢?也火化了吧?”
牛县令苦着脸道:“下官是准备火化呀,可恰好那两具尸体是一个叫骆小川的捕头发现,他坚持要先查明两人身份,才肯火化!”
郭首监怒道:“你堂堂一个县令,还管不动一个捕头?”
牛县令哭丧着脸道:“那骆捕头是新上任的县尉谢子安提拔的,谢子安又是寿宁伯举荐而来,下官实在得罪不起呀!”
“废物,出了这种状况,你为何不立刻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