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子一党为反败为胜欣喜不已的时候,李隆基的心情则糟糕透顶。
回到南熏殿后,他把杨国忠喊了过来,一杯茶直接掷在他头上。
“这就是你天衣无缝的计划?简直是错漏百出!此事传扬出去后,朕必将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杨国忠被茶杯磕破了头,鲜血直流,跪在地上,咬牙道:“一定是有人将计划泄露出去!”
“是谁?”
杨国忠急于自保,将矛头转向了高力士。
“定是飞龙内司中,还藏有高华眼线!”
高力士暗暗冷笑,不急不徐地道:“杨侍郎,你倒会倒打一耙,今日下午,你堂妹秦国夫人去了一趟平阳侯府,你可知道?”
殿内几人脸色齐变。
李隆基怒道:“高卿,此事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朕?”
“老奴早就提醒过陛下,杨府有平阳侯的奸细,陛下忘了吗?”
李隆基微微一愣,这才想起高力士确实提醒过自己一次。
“老奴本以为,如此重大的计划,杨侍郎不会轻易告诉别人,再加上当时计划即将开展,若是说出来,陛下也难以决断,所以便没有开口,请陛下责罚!”
说完,跪倒在地。
李隆基暗叹一口气,将高力士扶了起来。
他很明白,那种情况下,这样一个小小消息,确实不可能影响到自己决断。
目光转到杨国忠身上时,已变得无比的冷冽。
“杨侍郎,你实在太令朕失望了!”
杨国忠急道:“陛下,臣以性命担保,绝没有将计划告诉任何人,杨玉卿绝不可能知道!”
就在这时,郭全快步进来,拱手道:“陛下,安大夫来了!”
“他不是病了吗?怎么,病这么快就好了吗?”庆王憋了一肚子火,顿时发作到安禄山头上,李隆基也没有好脸色。
“安大夫说知道是谁泄露了今日的计划!”郭全又道。
李隆基愣了一下,慢慢走到龙椅坐下,摆手道:“请他进来吧!”
未几,安禄山肉球一样的身躯跟着郭全进入殿内。
“臣安禄山,拜见陛下!”
李隆基沉着脸道:“安卿,今日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安禄山悲愤道:“臣确实知道,陛下受奸人蒙蔽,这才受此屈辱,臣深受圣恩,却不能提前提醒陛下,臣罪该万死!”
用力磕了一个响头。
“你说谁是奸臣?”杨国忠叫道。
“你闭嘴!”
李隆基爆喝一声,走到安禄山身前,将他扶了起来,目光凛然道:“你说的人是不是杨卿?”
安禄山抬起头,一字字道:“就是他,根据臣得到的可靠消息,今日下午,秦国夫人去了一趟平阳侯府,消息就是那个时候泄露!”
杨国忠语声发颤:“不,不可能,杨玉卿不可能知道呀!”
“你虽然没有告诉她,难道她就不能在你身边探听到吗?”安禄山斜了他一眼。
李隆基这次反常的没有发怒,怔怔望着虚空半晌,慢悠悠道:“杨卿,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国忠浑身一片冰凉,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陛下,我……我真的没有将消息告诉任何人,您要相信我呀!”
李隆基疲惫的挥了挥手。
“传旨,免去杨国忠和杨氏五门一切官职、爵位,收回赐给他们的府宅和所有财物!”
高力士提醒道:“陛下,贵妃殿下那边……”
李隆基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随即摆手道:“朕会和她说的,照旨去办吧!”
……
次日朝会,太子一党开始激烈反击,而且对象并非夫蒙灵察一人,还将矛头直指高力士和飞龙内司。
昨晚经过商议,所有人终于达成共识,认为高力士是李隆基身边最得力之人,想趁机除掉他。
李隆基也早已想好对策,将杨国忠顶了出来,只说飞龙内司最近由杨国忠和高力士共同执掌。
经过内部调查,杨国忠确实与席元庆、金丝赤玛暗中接触过。
接着,高力士又将郭全也推了出来,郭全当朝认罪,只说受杨国忠收买,李隆基又当朝免去杨国忠和夫蒙灵察官职。
如此一来,高力士成功置身事外,更加牵扯不到李隆基。
李瑛见对方摘的干净,也只能见好就收。
毕竟从结果来看,此事之后,安西军再无任何隐患,李隆基也少了杨国忠这个臂膀。
而且满朝文武亲眼目睹太子与皇帝的这场争斗,最终由太子取胜,这对朝臣心理的影响不可估量。
除此之外,这次胜利还有个意外之喜。
对方用来陷害高仙芝的财物,都落入己方手中,恰好李瑛最近花钱的地方很多,在财政上有些捉襟见,这笔钱来的很及时。
接下来几日,接连有保皇一党官员、以及还在观望的大家族暗中联系李瑛,希望投入东宫,拥护他登基。
就在朝中风向不断朝着李瑛转向的当口,南方,攻打南诏的三支大军中,速度最快的剑南军传回一封军报。
得知军报内容后,朝野一片沸腾。
原来剑南军十日前便进入南诏境内,一路势如破竹,三天之内,接连打下南诏国三座城池,目前正朝着西洱河进发。
这一消息帮了李隆基大忙,冲澹了之前事件的后续影响。
李亨也趁机请表,大力嘉奖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和剑南军。
李隆基大手一挥,加封鲜于仲通为西洱侯!
一时间,朝野注意力慢慢转移到南线战争之上。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在为南诏的胜利欣喜。
延兴街,某座二进院落,自从几天前这座小院换了主人后,整天就鸡飞狗跳,吵得邻居不得安宁。
小院主人是原秦国夫人杨玉卿,她买下小院后,让大姐杨玉莲、三姐杨玉兰也住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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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二天,杨铦、杨锜和杨国忠也都拖家带口的投奔过来了。
杨家五门被朝廷收了府宅后,连带家中财物也被一并没收,至于是不是皇帝赐下的,那些抄家官吏只管发财,哪会管其他?
几乎在宅子被收的当天,杨玉莲就被崔家休了,杨锜老婆平河郡主也带着子女回了娘家,估计是不可能再跟着杨锜过日子了。
一夜之间,杨家五门从金玉满堂变成一贫如洗。
杨玉卿幸好在长垣作坊有分红,提前支取了一部分钱,才能够买下这间小院度日。
杨国忠几人得知后,立刻带着家人过来投奔,以免露宿街头。
这次杨家遭到灭顶之灾,杨玉卿自觉有责,便收留了他们。
原本就不大的院落,顿时变得一团拥挤。
由奢入俭难,尽管杨玉卿收留了他们,但过惯了好日子的杨家人,还是成天怨天怨地。
为了一点鸡皮蒜毛的事就能吵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