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携鱼奴腾云驾雾,飞过无穷海域,本拟以自己的速度,不消十天半月,定能飞抵大陆,谁知道不停歇的狂飞数月,才远远看到地平线。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又疾驰数天,方看清陆岸。
此时连他都不禁感叹洪荒之浩瀚,地域之广阔。
“此等天地,由大神盘古开辟,吾飞大半年方抵达大陆南岸。
有道是‘窥一斑而见全豹’,由此可见,当年盘古大神是何等的伟岸!”
望着广阔无垠的地平线,他心生感慨。一旁的鱼奴黑珍珠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欣喜的踮着脚尖眺望,此刻她穿一袭芙蓉蓝大袖衫,繁花似锦的衣裙随风翻飞,恍若云中仙子,又似雾里美人。
“老爷,这就是陆地吗?好大呀。”
慈航点点头,相比于大海的深邃,陆岸的景致总是带着天地旷古的苍凉,其中山高接天,地广林密,无数大大小小的生物,构成全新的自然生态。
鱼奴久居大海,最多也仅上过岛屿,何曾见过如此多样的景致,一路上问东问西,大呼小叫。
“老爷,那是什么?”
“那是黄蜂。”
“那个呢?那个呢?”
“那是蝰蛇。”
“这又是什么?”
慈航轻轻瞥了一眼,见是一只松鼠,不由道:“那是老虎,最喜欢吃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鱼奴闻言,惊叫一声,害怕的缩回手,转瞬又疑惑道:“可是....它明明那么小一只,我又这么大...”
“莫要因小而瞧不起它,陆地上生物多会变化,越是外表美艳乖巧之物,当它露出獠牙的时候,便愈凶狂。”
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很快,进入一座高耸的山脉,但见云雾缥缈,翠柏青松,时有猿猴攀上枝头,好奇的打量着天空的二人。
鱼奴见到,也会高兴的向对方招手示意。
行经一座河谷,慈航正观赏风景,突然见远方一道清气直冲霄汉,那气脉幽香,凝儿不散,仅仅一闻,便有心旷神怡之感。
他心中惊奇,便想一探究竟,于是乘着白云前往查看。
远远地,顺着清气往下看,只见一个青衣的道人,同一个蓝衣的道人,正围着一只莲花香炉拉拉扯扯,争执不休。
“老爷,他们在吵什么?”
鱼奴凑上前,向下观望,一副好奇之色。
慈航没有多说,只是侧耳倾听。
便听青衣道人道:“我是大兄,这玩意儿应该先归属于我。”
“你还知道你是大兄?大兄理应爱护兄弟,所以应该归我。”蓝衣道人不甘示弱,同样反驳。
“凭什么我就要让着你?”
“那凭什么你就要拿走我的东西?”
“嘿~你不听话是不是?”
“我凭什么要听?”
两个人各自扯住香炉,死不撒手,眼看争吵愈演愈烈,甚至隐约有撸起袖子开干的架势。
慈航见状,忍不住降下云雾,上前道:“二位道友请了,贫道慈航,自南海普陀山珞珈洞来此造访,路过贵宝地,见汝二人争持,不知是甚要紧事,竟引得兄弟之间撕破脸面,动此干戈?”
他从天而下,且驾一朵白云,全无妖风惨雾之相,二道人心知,对方必是正道中人,又见他头顶圆光,散露清净慈悲之意,判断定然同为道德高士。
忙也松开香炉,向他回礼。
礼过之后,青衣道人道:“道友有所不知,吾兄弟二人,因厌恶赶路奔波之苦,是以早先准备寻一坐骑。
前段时间正好在山中寻见一头狻猊,乃龙之九子是也,生的威武不凡,霸气凛然,不由起了喜爱之心。
都说狻猊好坐,又喜烟火,吾便采天河星沙,首山之铜,以九阳神火锻炼熔铸,花费六六三十六年,方炼成此莲花香炉。
想吾靡费苦功,好容易捕获对方,我家贤弟却又要与我争抢,你说这是何道理?”
听过他的讲述,慈航这才探着脑袋向香炉打望,那炉形如绽开的莲花,顶上生一宝盖,里面一只拳头大的异兽,形如麒麟,浑身却又不生鳞片,反而长着一身土黄色的毛发,鬃发蓬松,看起来圆滚滚的,活像一头狮子。
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此处的九子,乃是虚数,即“无极之意”,表示龙族与很多生物生过孩子。
狻猊便是龙族与狮子交媾而生。
传说狻猊喜烟好坐,佛主见它有耐心,便收在胯下当了坐骑、护法兽。
同样的,正因其是护法兽,狻猊也被视为趋吉避凶的祥瑞,人们常常将他广泛运用于建筑装饰、民俗佳节以及铜镜、香炉等纹饰当中。
那小玩意儿此刻被香炉困住,不慌不忙,不骄不躁,静静的趴卧其中,闻着淡雅的烟气呼呼打着瞌睡,似乎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一旁的鱼奴听过青衣道人的话,早已忍不住脾气,道:“既然这是你花费苦功捕获的,当然应该归你所有。”
慈航一听,眉头顿时一皱,心道对方怎如此莽撞,不由呵斥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鱼奴被他喝的吓一大跳,又见他脸色阴沉,连忙吐了吐舌头,乖巧的退至身旁。
也不是慈航说她,而是遇事之后,岂能只听信一家之言?
须知“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今日要是只偏信一方,难免得罪旁人,使不公的事情发生。
届时人家心中怨恨,岂不变着法的找你麻烦?
是以他喝止过后,连忙道歉道:“贫道管教无方,望乞恕罪。”
“无妨无妨!”一旁的蓝衣道人闻言,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刚你家侍女说此物应该属于我大兄,我却也有一番话语要说。”
于是,他撸起袖子,指着香炉中的香薰,道:“此物是我采千年柏子混着三光神水煮熟,又经九蒸十二晒,期间以清净法咒祭炼八八六十四年,方细细研磨而成。
若无此香,那狻猊又怎会入他炉中?”
慈航点点头,心道二人都是靡费甚巨,结果狻猊仅有一头,怪不得会生出嫌隙。
这件事要如何处理,属实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