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就在他躺在床上,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忽然收到了藤和真纪通信。
手机里,藤和真纪大哭着问他:
“为什么不收我的钱?”
哭声惨烈如雷暴雨。
听筒里的声音,完全不像个二十三岁的女律师。
反而像是个被父母丢弃在马路的小女孩儿。
到底发生了什么,藤和真纪才会发出这种崩溃的声音。
难道是因为自己拒绝收下五万日元?
他暂时无法理解情况。
但接下来,他才发现,是白天自己做出来的一系列事件,对藤和真纪造成了组合伤害。
1.他拒绝与藤和真纪建立金钱关系。
2.他只说,下周六的时候会跟藤和真纪约会。
3.他拆掉了房间里的三个摄像头。
这可能让藤和真纪感到不安,认为他想和自己疏远。
他倒是觉得,自己已经让出了足够的缓冲带。
足以让两人一步步更加深入了解对方,直至建立真正牢不可破的关系。
但是,他的这些步骤与框架,在藤和真纪看来,太慢了,也太松散。
根本满足不了一个女人所渴望的精神能量。
藤和真纪告诉他,一旦拆掉摄像头就会对他求婚。
果不其然,在手机里,藤和真纪,信守承诺地,对他展开了求婚。
“我想要和你建立的,不是这种一周只见一次,或者一月只见一次的这种朋友关系……
我想要的是……回到家,就能够见到你,看到你等待我的样子。
我想要和你生下可爱的孩子,和你一起看着孩子长大,一起分担苦难,一起感受快乐与辛酸。
我想要把你变成我的东西,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我知道,把你困在家里,对你是件不公平的事情,
尤其是这个男女一旦长时间在一起,就无法获得快乐的时代。这自私,甚至很恶心。
但是啊,但是啊,我已经克制不住思念你的欲望。
藏不住这份炙热,滚烫到胸口在膨胀,我需要你来纾解我胸口的不安。
求你了,让我每晚抱住你入眠,好吗?让我的大脑冷静下来。
我想让你看到现在的我,让你知道,我多么渴望你的拥抱。”
对方的告白用上了哭腔,听起来又湿又热。
他张了张嘴,深受震撼。
他虽然也被告白过,从来没有女人会这样对他告白。
……
……
冷色的夜,他也想和藤和真纪相拥,想要两个人同居一处,度过日日夜夜。
他也会觉得某些地方空虚得难受,需要更加柔软的东西来舒缓。
而藤和真纪满足的样子,也会让他感觉到幸福。
但是他明白啊,
脑袋一热的求婚,只是脑内分泌物质作用的结果。
根本谈不上理性,甚至谈不上未来。
就算贸然结合,结果可能会导致两个人受到伤害。
他理想的二人关系,犹如围棋一般,在套路中行棋,步步为营,不贪妙手,多半能打出不错的结果。
偶有无理手或妙手,也绝不能坏了大局面。
所以,他打算小心安抚,然后再缓缓图之,然后创造一个完美的收官。
然而,那边的藤和真纪却展开了更猛烈的攻势。
“请打开视频,看看现在的我吧,因为你的原因,我变成了跟踪狂、坏孩子。”
自暴自弃的声音,像是投降,更像是自我伤害。
他打开了视频功能。
一轮明月之下。
藤和真纪就在宿舍楼下,哭红的眼睛就盯着他的窗户,丰满的身体被他那些夏天的小号短袖紧紧束缚,等待他的回应和解放。
这个样子出门,不被警察当成变态才怪。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风衣,不顾一切地冲下楼,藤和真纪的声音才响起来。
“三十秒内,如果你没有下来,那么我们还是朋友,我不会再对你造成任何麻烦,但是以后请不要在主动找我,我会在你的世界里消失。”
他捏紧风衣,现在已经不相信藤和真纪的谎言。
说是,需要温暖和金钱就来找她,其实是渴望温暖的是她自己。
说是,拆掉摄像头就求婚,这哪里是结婚,根本是在威胁。
说是要在我的世界里消失,该不会把我囚禁在某个小屋子里,一辈子也不放出来吧。
也许会把我杀掉,变成身体的一部分?
好可怕,这个女人好可怕。
他抓着风衣,从楼梯上跑下来,心想着,这种说反话的女人真的好可怕。
到底是怎样的家庭才能教育出这种贪婪又扭曲的女人。
但是不知为何,有种得到救赎的感觉。
到底该怎么教育她,才能让变得完整又独立。
他焦虑,却也兴奋。
因为他和这个女人是同类人。
在光明的道路中,三观毁灭。在孤独的荒漠上,渴望温暖。
他不希望这个女人走入和他同样的崩坏。
就算自我毁灭,他也要拯救这个女人。
……
……
深夜的小路,四下无人,只有菖蒲花,微微弯腰。
当他抱着风衣,冲出宿舍的时候,一团柔软从后面将他裹住。
女人贴到他的后颈,拿走了他带来的风衣,将他抱圆。
“果然,我喜欢你,我的美少年,你是这世上唯一爱我的人。”
他感受着女人的柔软,心头泛起涟漪。
女人也感受到他的关心,将他抚慰。
他已经准备好答应对方的求婚,负起家庭与主夫的责任。
可下一秒,女人就像一阵风消散,好不容易暖和的身体变得寒冷起来。
他转过身。
藤和真纪已经不见。
“这算什么啊?”
他痛苦地大叫。
……
……
女人满足了,然后得意地走了。
现在轮到他难受了。
自己鼓起勇气,冲下来,拯救寂寞的女人,而对方只是拥抱一下就结束了吗?
我还没好呢。
而且,你结束了就跑,至少说一下谢谢吧,这也太不负责了,太没礼貌了吧!
失去冷静的少年,拨通手机号码,问道:为什么突然走开?
已经到了停车场的藤和真纪,抱着他那件风衣,这样回答的。
“怎么说呢……忽然觉得有些恶心。”
“恶心?”他实在不能理解。
藤和真纪闻着风衣上的味道,自以为是地回答:“就是说,当女人欲望得到满足之后,突然就觉得,恋爱好无聊,结婚很愚蠢,拥抱好恶心,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少年举着手机,在宿舍下来回踱步,问道:“这样你就满足了?”
“果然你不懂女人啊。”藤和真纪把风衣穿在身上,觉得非常暖和。
“我……我不懂女人?”少年想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实不是很懂女人,这里指恋爱方面。
藤和真纪回答:“女人得到满足,不一定是要真的发生什么,可能只是亲一下,或者抱一下,也可能是摸一下头顶,满足之后的几秒,就会觉得好无聊,连我自己也很费解,我为什么会是这样愚蠢的生物。”
“可是我还……”少年第一次觉得丢脸,竟然需要对方来为自己纾解苦闷。
藤和真纪回答:“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给你两个选项,一是回来和我同居,每天都有浑身滚烫烫的女人让你抱着,让你这冰冷的小男人暖和起来,二是在家里重新安装摄像头,让你知道有个可爱的女人每天都在想着你。”
啊。
原来杀招在这里吗?
而且还用上了谈判话术。
为了让对方答应一个小的提议,所以故意把事情夸大,逼着对方妥协。
好厉害的计划通!
“让我看看你现在的名字啊,桥本什么……桥本宇太对吧。
桥本宇太先生,你只是一个连学历都没有的社会闲散人员,最底层的赤贫人口。
我好歹也是一个名牌大学毕业,年收入千万的小律师,才不会随便和什么人结婚。
我也有我的尊严,想让我生你的孩子,除非你答应我的要求。”
少年正想说,我才没这样想。
你想和谁生孩子,都和我无关。
而且,你怎么一直在自说自话,真不害臊!
那边的女人,拧开汽车的发动机,开出了条件。
“第一,我出钱,供你读大学。
没有大学学历,休想和我回秋田县,见我妈妈。
第二,去医院做体检,保证你的身体没问题。
顺便做一下备份储存,免得你突然生病,我怀不上健康的宝宝。
第三,不准和关东棋院的女孩子偷跑。
律师是精通合法伤害手段的禽兽,请不要小看一只禽兽的杀伤力。”
桥本宇太小声道:“我可以拒绝吗?”
藤和真纪笑道:“当然可以,明天下午,我在涩谷区役所请你见一个熟人,
对方是我认识的一位职员,她已经在结婚届上帮我盖过了熟人的印章,
信息也已经填过,只剩你的信息没填。
结婚手续这种事情,只要我出马,六十秒内,就可以结束战斗。”
这……
他突然发现。
真正的杀招来了。
挡都挡不住。
但是啊……
“我知道了,和你结婚,我不讨厌……同居的话,我希望等到我参加两院赛之后……生孩子的话……嗯……”
……
……
“结婚……同居……生、生孩子??”
尾随在桥本宇太身后的大仓八段睁大眼睛。
她看到关东棋院唯一的美少年被变态抱住。
于是急匆匆地提起木刀,奔跑下来,保护全院最宝贵的男孩子。
可当她躲在暗处,听到刚才的对话后,冲击力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关东棋院的未来,要被女变态夺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