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你和郭威福薄,登上大位没几年,就先后驾崩了。
郭宗谊腹诽着,但凡你二人能多活个十年八年,他都不会这样急切,安安稳稳做个好圣孙,每日吃吃喝喝入入,学李未翰那样,养上十个八个外室,岂不美哉。
可若按历史进程,再过一年多,郭威驾崩,再过七年多,郭荣也龙驭归天了,剩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小皇子,在这虎狼环伺的五代,岂不是要步刘承佑那厮的后尘?
不抓紧时间,瞄准机会,握一支强军、控数个望州在手,未来岂能安坐皇位?
而收复南楚的机会,就在眼下这几个月,若郭宗谊记得不错,十月还是十一月时,刘言便会赶走边镐,受封朗州大都督、武平节度使、制置武安、静江军事。
符彦通也会尽占辰州西南的大片土地,于叙州自立为溆王同叙,南汉会趁机北上,但被刘言击退,南汉见其势已成,才消停下来。
随后,不过一年,刘言便会被不甘人下的王逵、周行逢联手所擒,为王逵藩将潘叔嗣所害,自此南楚之地尽在王逵掌握,但在显德三年956年时被他又与潘叔嗣生隙,战败被杀。
潘叔嗣杀王逵后,自知不能服众,迎周行逢接管武平军,结果两人又生龌龊,周行逢又将他骗到朗州杀死。
自此,楚地才在周行逢手中稳固下来,直到北宋建隆三年962年,周行逢病逝,其子周保权嗣朗州大都督之位,其属下的衡州刺史张文表趁机起兵作乱。
周保权便向北宋求援,赵匡胤于次年命慕容延钊为帅,以假道灭虢之计平了南平高赖子一家,时张文表已被剿灭,但王师兵势不停,继续南下湖南,周保权不过十二岁的稚子,不能敌,荆南、湖南这才归于王化。
所以,若不能在此时,趁刘言等人未成势时拿下楚地,以后再想收复,最起码要等十年。
郭宗谊不愿等,更不愿放过这次稍纵即逝的大好时机,正值此南楚无主、各方势力根基尚浅之时,可一举而定。
再说祝仁质还在边镐手上,他这阵子光想着南楚、想着大业,差点都把祝仁质给忘了,以营救祝仁质、寻回良稻种的名义挺进楚地,倒是个极委婉的好借口。
至于救完人之后走不走,就不是刘言等人能说了算的。
以上诸多急切的理由,却都不是能跟郭荣明说的,当下,郭宗谊只得沉吟开口:“可能是类父吧,我观阿耶性子比我急多了。”
郭荣语滞,见他不愿说,只好摆手道:“不说算了,不就是想要一强镇在手嘛,何必亲冒风险下场博弈?待你成家,陛下定会给你个节度使当当的。”
郭宗谊摇头:“还是自己挣来的比较稳妥,何况现在国家四分五裂,身为皇孙,岂能不思开疆拓土,反而坐享其成?”
郭荣闻言,脸上泛起笑容:“不错,你行事虽急切了些,但有大志,这是好事。”
郭宗谊却一脸正肃望着郭荣,语气深深:“儿只会急别人的,不会急自家的。”
郭荣爽朗大笑,拍拍儿子肩膀:“你多虑了,为父岂会疑你?”
郭宗谊这才释然,郭荣又问:“你阿翁的寿礼你可准备了?”
“没有。”郭宗谊苦着脸摇头,“这阵子光顾着陪翁丈了,哪有时间去准备。”
郭荣也是长叹一声:“我也没有,好在你姨母贤达,替我们父子准备妥当了。”
“哦?”郭宗谊一挑眉,喜出望外:“姨母还真是善解人意,持家有方啊。”
“那是自然,娶妻如此,夫复何求?”郭荣眯着眼,捊着须,一脸得意。
接着眼皮一抬,瞥向郭宗谊:“你打算何时成亲?董德妃不胜其扰,西宫的门槛快要被踏破了。”
郭宗谊这次却没有搪塞,细细一想,拱手作答:“再过两年,等儿十六、七的时候再成家不迟。”
郭荣见他神情笃定,疑道:“你可是有相中的女郎了?”
郭宗谊迟疑着,微微点头,郭荣大喜,追问道:“是哪家的女郎?”
郭宗谊摇头不答,郭荣只好作罢,呵呵笑着:“也罢,等会一道吃午食吧,你也准备准备,过两日,我们便要启程进京了。”
郭宗谊连连答应,转而又小心问道:“阿耶,这次进京,我可能带上王着?”
郭荣斜睨了他一眼,犹豫道:“这……王着这半年来滴酒未沾,办事颇为得力,澶州一时还真离不开他。”
郭宗谊急了,凑上前叫道:“阿耶之前可是答应过的!言而无信,非君子也。”
郭荣拂开他:“我是你老子,不是君子,再说王着不过一介书生,写文章判桉牍倒还擅长,行军打仗则一窍不通,现下于你何用?”
郭宗谊自知争不过他,只能委屈道:“也罢,我看王朴倒是擅谋,阿耶何不借我几天?”
“原来你在这等着我!”郭荣哂笑道,转而一想,又答应下来:“若你得去南楚,我便命王朴与你同往。”
“真的?”郭宗谊欣喜若狂,若能得王朴攘助,得南楚岂不是如探囊取物?
郭荣含笑点头,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过只是暂且跟着你,楚地事了,他便要回来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