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张柳氏脱困之后，立刻变卖家产，将家中的药材生意转移到白虎县。

冯天雷有些吃惊，他当了这么多年捕头，从来都是白虎县的人往外迁，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搬迁到这里。

“好了没有？”

李行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开口催促。

“启禀大人，可以继续了。”冯天雷道。

李行打了声哈欠：“继续吧。”

接下来是郑大龙，当马千里宣读他的判词时，人群爆发一阵欢呼。

这个时候，马千里嗓子都快冒烟了。

今天要杀的人死在太多了。

每有一颗脑袋落地，人群就爆发出一阵欢呼。

可是到后来，欢呼声越来越小，人们不自觉感受到一股森然寒意。

一颗颗人头落地，鲜血染红了地面，血腥味弥漫，引来一只只黑鸦，在刑场上空盘旋，发出阵阵瘆人的叫声。

单长河只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他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忍不住感慨道：“好重的血腥味呐。”

赵禹站在他身后，忍不住附和道：“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这位李县令的杀气，比看上去要重呐。”

单长河轻嗯了一声，目光看过去，李行仍坐在凉棚下，一手托腮，满脸困意翻涌。

一颗接一颗脑袋落地，不知寒了多少人的心，就连赵禹这样的老江湖，也是一阵阵心凉。

偏偏李行像是没事人一样，这么多人头落地，似乎在他看来，和秋天的麦穗也没有什么区别。

“关于李行的资料，查到了多少？”单长河问。

“启禀大人，今天早上刚刚送到。”赵禹回忆着：“李家是世代耕种的农户，原先有千亩良田，只因为当地官商勾结，抢走了李家半数田产，李父被气得卧床，从此，李父便种下了让李行当官的念头。李行幼时便送进私塾，有些聪慧，但无有大的长处，李父变卖家产，为他捐了一个县官，自己也重病不治，一命呜呼。

本来是有官无职，但因为白虎县无人敢上任，吏部就点了他的缺，也算是凑巧。”

“听上去的确是个买官的县令。”单长河道：“随着他一起上任的马千里呢，查清楚了吗？”

“马千里，四十二岁，是个屡试不第的书生，从前替人写信测字为生，碰到李行后，做了他的师爷。”

“原来是新手，怪不得对于官场一窍不通。”单长河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一个从来没做过县长的县长，一个从来没做过师爷的师爷，刚到白虎县，竟然当真做出了一番成绩。

最起码，这些落地的人头不是假的。

单长河目光看向远处，李行仍在凉棚下打着哈欠，他摇头叹息道：

“李县令心肠如此之冷，怕是以后杀人不少。”

一颗颗人头落地，风中都有了血腥气，凉风吹过，所有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仿佛有嘶吼的鬼魂与自己擦肩而过。

今天李行杀寒了整个白虎县的人心。

这里从来都是三教九流汇聚，鱼龙混杂之所在，躲在这里隐姓埋名的人不少。

碰到砍头这样的大事，他们自然也会来凑凑热闹。

但看到今天这一幕，心理却一个劲地哆嗦。

要不，我们还是撤了吧。

新来的县长是个爱砍头的县长。

今天是皮克凤、郑大龙，说不定改天大刀就落在了自己脖子上。

“圣旨到！”

随着一道长呼，有一支车队从远处过来。

阿德坐在车撵中，还未掀开帘子，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什么味道，外面在做什么？”

“启禀公公，今天李县令在砍头。”

“好好好。”

阿德太监忍不住赞道：“这是陛下的旨意，李县令是个听话的忠臣呐。来来来，扶我起来，我要亲眼看看……”

车帘拉开一道缝，阿德太监的脑袋探出来，恰在此时，来自京城的刽子手，手中的大刀砍下。

一颗人头落地，同时血冒三丈。

“哇。”

阿德太监了就感觉脖颈一凉，仿佛这一刀砍在了自己身上，紧跟着两眼一瞪，整个人晕了过去。

“德公公，德公公……”

随行人员一片慌乱，口中大喊道：“不好了，德公公吓晕过去了。”

……

等阿德太监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处一间简陋的屋子。

“公公，你没事吧？”

单长河凑过来道。

鱼龙卫和内廷是友好合作单位，阿德太监松了口气，扶着胸口道：“大档头，可吓坏我了……”

“哈哈，公公没事就好。”

李行凑过来道。

“哇！”

阿德太监两眼一黑，再一次昏了过去。

屋子里挤满了人，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然后扭过头，目光同时看向李行。

李行挠了挠头，心想看我做什么，我有那么吓人嘛。

等阿德太监再一次醒过来，才算勉强镇定下来。

“李行，听旨。”

“公公，他就在门外，要不要我叫他过来？”单长河道。

阿德太监顿了顿，最后道：“罢了，就在这里宣旨吧。”

将天子的旨意带到，阿德太监让人将诛邪剑转交给李行。

单长河愣了愣，心想有了这把剑，岂不是假若自己犯错的时候，李行连自己也可以斩。

当然，这仅仅是理论上。

然后，阿德太监又取出个包袱，拍了拍道：“我这次回宫，同陛下说了白虎县发生的事。陛下听说李县令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杀了人还要穿着带血的官服审案，都差点落泪。于是让尚衣局的匠人连夜赶制了这件官服。”

马千里脸上露出肃穆的模样，双手捧着接住。

“我会亲手交给我家大人。”

“嗯。”

阿德太监无力地摆了摆手，道：“让我再缓一会儿。”

马千里双手捧着衣服，冯天雷在其身后捧着剑。

几名捕快跟着他们身后，表情是一模一样的严肃。

这是莫大的荣耀呐，陛下亲自赐下来的衣服，这件事足够记入家谱中，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就连他们这些转交之人，也感觉脸上有光。

待他们走进李行的房间，看到他站在书案前，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困惑。

马千里刚想开口，忽然发现，书案上搁着一套崭新的官服。

“李大人，这是……”

“这是许黄差人送来的，说是托了宫里尚衣局的关系。”李行脸上困惑不散：“他说和我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