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生活在玛雅部落的达纳和森第人渐渐被同化。从外表和行为举止看来,分不出你我。
但是他们心里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被玛雅的族民们认可。只要可汗还囚禁在玛雅一天,达纳的牧民们始终低人一等,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可汗的存在就像是一个标记提醒着两个部落间的爱恨。
特别是有少数试图捣乱的达纳族民,更是让这个局面更加难堪。
这一次的精准打击,让心存异心的达纳人开始收敛。
两方这种微妙的关系,让达纳大部分人意识到唯有老老实实,才能继续过平静的生活。也让玛雅高层领导意识到,可汗在这群达纳人心中还有些份量。
被囚禁的可汗每日有专人送吃食,独自一人住着一个小院子。这个小院子宽敞明亮,满足了他在达纳的幻想。这里除了送吃食的瓦路每日按时出现三次,再没有第三人出现。
起初被关在这里的可汗依旧是傲慢地像一头倔驴,对瓦路正眼都不瞧一下,甚至有时还把碗故意踢翻。但这样过了几天,他就发现,他就像一棵无人问津的野草,并没有人在乎。
“喂!小子!”他开始对送饭的瓦路期待起来。
“赶紧吃吧!”可是瓦路并不想搭理他,转身就走。
他没人说话,只有自言自语。再也没有人对他恭谨和顺从,再也没有人为他打扫收拾起居之处。这让他有些精神失常,头发变得花白凌乱,独自在长满杂草的院子望着乌鸦从头顶掠过。
已经开始入秋了,天气渐渐转凉。比他的心还凉。
“瓦路,最近情况怎么样?”李浩然的语气里毫无感情。
“酋长,他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更衰老了些。”瓦路有些奇怪,这酋长已经好久没有问过可汗了,今天哪里来的兴致。
“哦。一个糟老头子。”李浩然没有看瓦路,自言自语了一句。
“酋长,有什么指示吗?”瓦路多嘴了一句,他希望听到酋长安排一点什么行动,让自己以后不要再继续做一个搬运工。
“没什么。你回去吧,继续监视。哦,不,继续送饭。”李浩然什么也没安排。
对于一个精神恍惚,终日发呆的糟老头子,确实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但是这个糟老头子的存在,让外面有些人心存幻想。他们无法靠近这片小院,无法得知这老头的真实现状,只知道他活得好好的。
晚上,芦笛长老召见了许久未见的老医师。老医师早已退山,佝偻着身体,惶恐地等待着芦笛长老的指示。
“芦笛长老,您找老身有何事?”
“老医师,现在需要您去专门医治一个人。”芦笛长老看着老医师疑惑的表情,继续说“这个人以前也是尊贵之身,所以你要尽心医治。”
“啊?部落里后起之秀不是有很多吗?他们医术并不在老身之下。”老医师更不解了,既然是尊贵之人,如何轮得到现在已经退山的自己。
“他们都不合适。你的能力我知道。”芦笛长老似笑非笑,看得老医师头皮发麻,不敢与之对视。
“那,好吧,老身听您差遣便是。”
“好,你在家里等着,会有人来接你。”
“是,芦笛长老。”
次日,老医师被蒙着眼,由一个神秘人带进达纳可汗的小院子。不出片刻,又蒙面被带回去自己家中。
老医师从业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医治过如此神秘的病人。他把完脉象,发现此人并没有什么恶疾。却还是给此人灌下了一碗汤药。
“你们听说了吗?可汗身体快不行了,他现在只能躺在床上,不能下地了。”
“啊?是吗?这可怎么办呢?”
“别担心,玛雅安排了他们部落最有经验的老医师去诊断治疗去了,定会好的。”
“噢......”
自从老医师进达纳可汗的小院子后,一些传言就不经意飘到了东园那边。引得达纳的牧民们议论纷纷。
老医师也听到了这些传言,他终于知道那个陌生人是谁了。原来是达纳被囚禁在玛雅的可汗。可是这传言让自己有些疑惑,芦笛长老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后面几日,瓦路送饭时的任务多了一项,那就是按时喂药,这药便是老医师亲手开具的药。
“他怎么样了?”
“他开始躺着下不了地了。”
“好。”
“他的意识一天比一天模糊,现在已经快要不能自己起身了。”
“好。让老医师加重剂量,好好医治。”
“是。”
随后的几天,老医师的身影在可汗的小院子出现了几次,却抑制不住可汗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听说可汗病危了,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东园那边谈论的主题又变成了可汗的病情。
“不是一直在医治,一直在吃药吗?”
“对呀,难道厉害的老医师也回天无力了?”
“我听说,咱可汗属于抑郁成疾,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最近承受不住天气的变化,便新病旧疾一起爆发了。”
“那老医师也尽力了,每天在那里一待就是半天。”
可汗的病情让东园的达纳人忧心忡忡,但又无可奈何。虽说可汗以前脾气暴躁,行事冲动,但也让牧民们过过十年的安稳时光。这点功绩不可磨灭。
“不好啦!不好啦!”两声尖叫划破了东园沉闷的天空。
“可汗病卒了!”
“可汗病卒了!”来人快马而至,带着哭腔宣布了这个对他们来说的噩耗。
不出片刻,东园片块大的地方传遍了这个消息。达纳人有人嚎嚎大哭,有人嗚咽哽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啊!我尊贵的可汗!您怎么丢下我们不管了!”
“可汗啊!我们无能啊!不能去看您!不能去送您!”
而森第人,如往常一样,不悲不喜,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脑袋里想到了自己的尤诸首领,在达纳,大雨夜那晚,被埋在一片废墟中奄奄一息时,是如何无助和悲伤。
他们的泪水已经为尤诸首领流干,而他们的喜悦自从领地被达纳人占后便再也没有了。
人类的悲喜并不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