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木实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再次怔了下。
他回头看着从地面上站起来的穆守山,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声音,和那个疯疯癫癫的人,完全不同。
那是熟悉的另外一个人,他曾经一直依赖敬仰的人。
穆守山喘着粗气,看了眼莫向南,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而是朝木实走去。
他伸出手,握住了木实的胳膊。
“不要再错下去了,跟我回家。”穆守山疲倦地说道。
木实的身体如遭雷击。
他终于确认了这一点!
是自己曾经的老爹,那熟悉的语调,熟悉的话,熟悉的人。
“爹,我……”
木实身上狂暴的气息再次弱了下去。
“回家再说。”穆守山摇摇头。
“可是他们……”
“你不跟我回家了吗?”穆守山问道。
木实咬着牙,身上的力量在不断地挣扎着。
末了,他终于低下头。
卡!卡!卡!
琅玕树的力量正慢慢地从他身上挣脱了出去,他的身体从晶莹剔透重新变得凝实起来。
噗通!
木实跪在了穆守山面前。
“对不起,爹,我只想您好起来,他们欺压我们,把我们赶走,我不能忍,对不起……”
即便他再疯狂,力量再强大,可是在穆守山面前,仍然是个孩子,一个有自己情感的异兽。
穆守山微微叹了口气。
他思维恢复了正常,但这阵子发生的事情,也都记得一清二楚。
木实为什么要这么做,木虚去了什么地方,他都有记忆。
看着四周完全被扭曲木质化的房子,以及那些被琅玕树变成木头人的无辜路人,穆守山也只能沉默以对。
“把这里都恢复正常吧。”他缓缓地说道。
木实默默地站了起来,把手按在了身后那棵玉质的琅玕树上。
嗡!
琅玕树发出一阵璀璨的光芒,这光芒没入到了墙壁上,所有抽枝发芽的木头墙壁都渐渐地复原了,开始缩了回去。桌椅,沙发、各种壁画……
但凡被木质化的东西,在琅玕神树的作用下,都完全复原了,就连被定住的木头人,也都开始动了起来。
“你害死了多少人?”穆守山又问道。
“两个。”木实咬着牙,“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他们狼狈为奸,我实在不能忍。”
赵小倩和伏时林,这两人是在没有被木质化的时候,就被木实用树枝给杀死,他们就算解除了木质化状态,也完全回不来了。
刚才受惊的那些路人已经回过神来,正在往外面跑,场面一度混乱,外面的人发现门能打开了也冲了进来,开始疏散人群,准备营救。
莫向南转头一看,却发现方才那位面容沧桑的男子不见了。
“那位大叔呢?”
他左右张望了片刻,但是没有找到。
平头女孩笑嘻嘻地说道:“他拍了我一下,然后就走了!”
“我们也离开这里。”
穆守山带着木实和木虚兄弟俩往大楼外面走去,今日这里发生了动乱,他也不能完全瞒住,只能等山海界那边的人来处理。
他们走另外一条偏僻的通道,直接打开后门出来,进到了一条无人得到小巷子。
莫向南也拽着平头女孩跟了过来,平头女孩看见那名多人往外跑,也兴冲冲地要跟着跑,但被他给拉住。
他发现平头女孩的脑海里那股坚实的力量壁垒也被打通了一条小道,自己也可以将她给治愈,不过眼下这里情况不对,人太多,得找个更合适的地方再说。
“跟我来。”
莫向南从黄历里一扯,一辆老式的奔迪小轿车被他从黄历里给扯出来。
这辆奔迪一直都停在书店里,豆豆说是他爷爷的,但一直都没有用过,莫向南就顺便把奔迪车也给顺进黄历里。
平常虽然有奔迪车,但也不怎么使用,他还是喜欢骑自行车,体积小掌控灵活,四轮的终究比两轮的要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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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示意大家上车,又把平头女孩死死地按在安全带上,不让她乱动,然后才开车往学校走去。
一路上穆守山都没有说话,木实和木虚两兄弟也不言语,只有平头女孩正在叽叽喳喳高兴地唱着歌。
“去你家吗?”莫向南问道。
“好。”穆守山点头。
他们一路往绿洲书苑开去,莫向南虽然驾照还没有考到,但车技早就不是问题。
再说了,就算闭着眼睛开,有杜衡草的帮忙,车子也不会撞到行人。
车轮顶多会从行人的脸上轧过去。
但不会把他们给撞飞。
大概二十分钟后,他们把车停在了别墅的外面。
进了别墅,草坪上还留着一个人字形的大坑,但伏弥等人早已经跑了,刚才被莫向南打了一顿,根本不敢再停留。
别墅装修得很朴实,家具什么的都一应俱全,赵小倩还没有给别墅重新装修,所以里面的东西都没怎么动过。
重新回到自己的家,木实和木虚两个心里有些激动,但却又有点惆怅。尤其是木实,因为一路上穆守山都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穆守山看着莫向南,许久他才叹了口气,道:“木实打死了人,你想要怎么处理他?杀了他吗?”
木虚一听,顿时急了:“爹,木实他只是为了……”
但是穆守山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做错了事,就敢于担当。”
木实咬紧了牙,他抬起头,闷声道:“我会承担所有后果,爹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抵命,我也抵命。”
莫向南若有所思地看着穆守山,又看着木实。
虽然是异兽,但有着人的情感。
木实比很多人,更像人。
差的,只是一副人类的皮囊而已。
有些人披着人的皮,做的却不是人的事。
许久,莫向南微微一笑。
“我没看见他杀人,我也不是什么执法者,这种事轮不到我来管。”
穆守山有些意外:“你不追究他的过错?”
“我要替谁追究?”莫向南并不在意。
他做事没那么多是与非,更不会墨守成规。
至于伏时林和赵小倩——
两个人渣的死活,关他屁事!
但是片刻后,他又道:“我不追究,不代表别人不追究,这里你们不能再待下去了,毕竟你们杀的,可不是普通的异人。”
伏时林,伏羲氏族家的公子哥,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来头可不小。
要是能善罢甘休,那就怪了。
“这是我们的家!”木实愤愤地说道。
他们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房子抢回来,却又要离开这里,这怎么能忍?
“你对家的定义,只是一座房子吗?”莫向南问道。
木实怔了下,又看着穆守山,摇了摇头,声音弱了下去:“有爹在的地方,就是家。”
穆守山拍着木实的肩膀,不由叹息。
“你是什么人?”莫向南再次问道,“为什么你脑海里有那么多混乱的力量?以前遭受过什么伤?”
哪怕到现在,莫向南也没有完全将穆守山脑海里那股力量给完全清除掉,那股力量太强大了,不是目前的他能够处理的。
或许得等他更厉害一些再说。
穆守山微微摇头:“我忘记了。”
“忘记?你如何能忘记这件事?你的实力至少有复神期,会被什么人伤到?”莫向南问道。
穆守山看了下自己的手,掌心浮现出一股澹澹的灵力,他的力量在慢慢恢复。
“我只记得自己去了九华峰,那里发生了异常,有一股恐怖的东西要出世,但是后来我好像阻止了它,但自己也出事了。”穆守山说道。
“那么她呢?”莫向南指着正在房子里翻箱倒柜的平头女孩,那女孩咯咯地笑着,把一个花瓶丢了出去。
木虚赶紧伸出手,化作一截树枝,牢牢地接住这个花瓶。
“我应该是去九华峰接的她,但我忘记了她是谁,但我应该认识她,可是……我不记得她。”
穆守山伸出手指揉着自己的额头,每次一想这件事,脑海里混乱的记忆就让他头疼。
莫向南知道他不是伪装的,因为对方脑海里的情况,他是知道的。
他也不再纠结这件事,而是把平头女孩拉了过来,将治疗的力量作用在了她身上!
“啊!”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平头女孩身上,平头女孩痛苦地捂着脑袋,那股力量让她很难受。
莫向南将能恢复的地方,都恢复。
许久,平头女孩才停止了抽搐,身体状况稳定了下来。
她捂着脑袋坐了起来,原先憨憨傻傻的神情已经消失了,眼里出现了一丝清明,也有着迷茫。
“我是谁?”
她的声音很清脆,可也显得很疲惫,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谁。
抬起头,她看向了穆守山,忽然想起了什么,急促道:“穆守山,是你吗?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穆守山有些不解:“我要去找谁?”
“找谁?就是找……找……找到……我要找的人是谁?”
平头女孩不断地拍着自己的脑袋,她好像也记不起来自己的目的。
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你是谁?”穆守山又问道。
平头女孩抓着自己的头,像是在拼命回忆着。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困扰了她很久。
“我不记得了。”
她呢喃着。
半晌,她又开口道:“我只记得一枚戒指,青色的玉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