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你的小时候成天围着我打转。”

“那时候家里面就三叔公对人最为和善。”

“时间真快，没想到你也变成一个小老头。”

“是啊，我没想到来人会是你。”

“大限将至，总要想些法子，更何况我也想知道，这天命之人到底藏着怎么样的秘密？”

步履蹒跚的老人笑了笑，地上已尸骨成山血流成河，他每走一步，血液都会凝练没入他的躯体，而他不再显得苍老。

他笑着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自己风发意气的时候，依稀闪烁在他眸中的画面，使得他抬起头望向天空的时候充满了眷恋。

“如果说每个人都能拥有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该有多好？”

洛芝山苦笑着摇了摇头，“天道有常，有些事终不可违。”

“修行之人旨在逆天改命，不可违又如何？”

“就算三叔公你回去了，那些过去的人和事还在吗？”

老人不由得低下头来，于眼神里闪烁的画面随之终止，他笑着笑着脸上的褶皱再次显露出来。

“可是不去尝试一下，始终有些不甘心。”

“哪怕失败了灵魂不入轮回？没有人成功过，大抵就像是飞蛾扑火。”

“轮回存不存在都还两说，再者说没有了记忆，我又怎么还会是我？”

“那么这么说来，三叔公一定打算要动手？”

老人望着天边的流云沉默了许久，终笑着摇了摇头，“不了，人老了，打不过你这小家伙了。”

洛芝山瞧着老人，剧烈抖动的手终于平息了下来，在他们还小的时候，经常会把三叔公记挂在嘴边。

就像现在的年轻人总会讲述着雨帝和城主的故事，而他们年轻时候的江湖可要单调得多了，大多的时候都在流传着一个名字。

“帮我把这交给洛地瓜那小家伙吗？”

“三叔公.....”

“再苟活几天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传说啊，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人的灵魂所化，不知道我死后，会落到哪一颗星星上。”

“再替我转告小家伙一句话，他要是压不住你那孙女婿，我会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他的。”

洛芝山不由得笑了笑，“我看悬。”

老人也跟着笑了笑，“怎么？我洛家的，比不上他雨家的？”

洛芝山沉吟着道：“雨家的那位可还活着，而我洛家的这位就要死了啊！”

“每个人都会死的。”

说完后老人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洛芝山望着手中的这颗种子幽幽的再次叹息了一声。

如果有轮回，不知道老人的灵魂会飘到哪去。

......

战斗虽然胜利了，可对于临安城来说仍是一场浩劫，副城主大人昏迷不醒，城主大人精神也有点恍惚。

然而好多熟悉的面孔再也回不来了，悲声的痛哭随着破碎的城墙一直蔓延，逝者已逝，唯有活下来的独自去承载悲伤。

秦家姐弟和洛雪儿混杂在人群中惊魂未定，出生大家族中的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残酷的画面。

街头小巷里，每个人的神情都是黯然的，洋溢在脸上的从容与自信再也不复昨日。

“我知道，亲人朋友的离去对你们来讲是一次巨大的打击，但是我们必需要坚强下去。”

“这场战争来得如此突然，谁也没能料想得到，但是生活到处都充满着意外，谁又能料想得到明天将会发生什么？”

“今天有三座城联合起来攻打临安，那么明天了，会有多少？有或者没有，谁又能说得清楚？”

“但是我们不能把希望交给该死的命运，你们后悔来到这里吗？”

有人眼神泣血的站了出来，“为什么要后悔，到哪里又不都是一样？弱小才是真正的原罪。”

“不后悔，不后悔！”人群中陆续有人站了出来，许多脸上都带着泪痕，能来到临安的人，哪一个不是在外面流离失所？为了一个体面的未来只能在风尘里卖笑，可是如何甘心？

而此刻她们要把这该死的悲怆化作愤怒，把那未知的明天从那该死的命运里给夺回来。

这儿是不受纷扰的港湾，这儿没有担惊受怕的明天。

无谓的悲伤再也没有任何意义，很快临安小城秩序井然，恢复如初。

那些死去的人全被安葬在后山的英烈祠里，化作一座灯塔，照亮着后来人的路。

南方有一座城，可以成为天下所有逃难者的归宿，北方也能有一座城，可以成为所有女人皈依的港湾。

那些弱小的人不再需要去祈求幸运女神的眷顾，但是在这前她们必需得变强。

强大到让人心生畏惧，无人敢来侵犯，强大到他日兵临城下，我自岿然不动。

今日之景，宛若梦里黄沙，无声的信念，化作残阳消失在了天地的尽头处，传闻凤凰能够浴火重生。

城主府邸里，罗衣依旧还在沉睡，人们发现的时候，他已倒在了血泊中，身上的血全是敌人的血，无论城主大人还是副城主大人，都是让人敬佩的。

紫蝶守在边上，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此刻二人的气息全都紊乱无比。

屋外的院子里，洛家的老家主洛芝山和武殿的老头脸上的神情各异。

洛芝山忍不住问道：“这小子是怎么了？”

“要是再这么来几次，怕是真的要变成魔皇转世了，现在嘛，无妨，过几日自然就会好的。”

“倒是你呀，给我弄这么两个大麻烦过来，是不是存心的不让我好过？”

“咳咳，我以为老祖你能耐大，不怕麻烦。”

“大个屁哦，哎，把那家伙的尸骨扔进祠堂吧，他还是洛家的人，只可惜生错了时代，路走不通了。”

洛芝山也叹息着点了点头，却见背后的屋子里光芒乍现，洛芝山的眉头狂跳不止，当光芒散去的时候，他仍是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

“不是说唯有那人的血脉才拥有光明的力量吗？她又是谁？”

武殿的老头欲语还休，“所以才说你特么给老子弄来了两个大麻烦啊！”

洛芝山脸上的疑惑之色愈浓，不久后离开了这间府邸，武殿的老头也再次返回到了离阳学府的竹林里。

生生死死，悲欢离合，他已见证了太多，现在都没有多大的感觉了。

血已经冷了吗？而所谓的成熟，就是半只脚踏进了坟墓，再也找不回年轻时候的冲动。

冲动，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老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