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来了之后,朱五不顾魏二的劝阻,上了正在修缮的大堤。
看到一个个因营养不良,没有气力,干活极为吃力,却还在拼命干的百姓后,朱五长叹一声,眼眶有些发红。
他于心不忍,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总需要有人去修堤啊。
就现在这副局面,还是他大怒了一次,差点杀人才有的结果,毕竟,之前可是有监工拿着鞭子,把这些百姓当奴隶使唤的。
也正因为监工之事,朱五才对魏二以及吴三桂他们很不放心,生怕自己离开后,这两人没有好好照顾百姓的想法,让假造反变成了真造反。
朱五四处打量了一下,直接往一处应该是母子的两人走去,那里有一个不到他腰间的小孩正在帮一个妇人干活。
朱五直接走上去打算搭把手帮忙。
魏二还有吴三桂那些人见状楞了一下。
那妇人却连忙制止道:“大人别这样。”
朱五笑了一下,温声宽慰道:“别多心,我就给你帮个忙,帮完忙就走,不多事。”
然后直接干了起来。
结果那妇人见状直接急了,“这是我们母子的活,你给我滚,到时候干完这些活的饭也是我们母子的,你想都别想。”
朱五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对此并不奇怪,这不是农夫会觉得皇帝用金锄头耕地的目光短浅,这是被人拿走家中最后一粒粮食所造成的应激反应。
不仅是这妇人,很多饥民都认为,一个人再有钱,也会对自己碗里的那点糙米垂涎欲滴。
同时,他也因自己取消了监工,导致百姓不好好干活,拿出来的这按干活多少,发饭发粮的制度感觉到了一些罪恶感。
连忙宽慰道:“放心,到时候你的饭照样发。”
见妇人还是满脸的怀疑,朱五又道:“我就是刘武,这里所有事我说了算,魏二,把管事叫来。”
魏二这才回过神,把管事叫来。
知道朱五是刘武后,那妇人连忙对朱五千恩万谢,说朱五是他们家的大救星。
朱五不置可否,证明自己身份后,他就开始帮那妇人干活了,魏二和吴三桂他们当然不会干看着。
不过,朱五只允许吴三桂和魏二帮忙,并且他不听魏二劝阻,自己从头干到尾。
养尊处优久了,做完重苦力劳动,朱五顿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疼,路都有些走不稳。
魏二因年纪太大,干了一会脸色有些不对,朱五就让他去休息。
所以,此时状态不错的魏二看着浑身难受的朱五涕泗横流,一个劲地说事事以百姓为先之类的话。
吴三桂干活最多,演技也不好,根本哭不出来,只是反复表态自己一定听魏二吩咐。
虽然魏二涕泗横流的模样让朱五心里有些恶心,但对于自己今天干的事起到的效果,他还是很满意的。
冲魏二道:“把眼泪收起来,准备准备,过两天出发,去开封府。”
魏二刚要说什么舟车劳顿,劝朱五缓一缓,朱五一个眼神过去,他就连忙点头应是。
朱五之所以又去开封府,一方面是因为现在他手下的亲信人手越来越多,哪怕是河南乡绅势力最强大,家丁最多的开封府,他也有那个实力去和他们谈生意了。
另一方面是因为河南府灾情严重,粮食太少,饥民太多,开封府饥民不够多,活干不过来。
况且,河南府没粮,是一定要从外面运粮的,虽然南直隶就在河南省东边,但能让别人花钱,为什么要自己花呢?
然而,开封府不愧是河南乡绅势力最庞大的地方,朱五去谈生意的时候,遭受到了莫大的阻力。
开封府府治,祥符县,开封城下,周王,确切的说,是年过花甲的周王点头,周王世子朱恭枵站了出来。
朱恭枵不仅骨头硬,还算有些本事,李自成那样的真反贼过来攻开封,好几次都没打下来,最后还是水淹开封城后,才把开封拿下来,结果还是让朱恭枵跑了。
现在朱五带人过来搞武装游行,还真吓不住他,有朱恭枵顶在最前面不和朱五交易,其他乡绅也有胆子不服朱五了。
朱五又不想真的攻城,城下稍微试探了一下,见朱恭枵是真的不怕和他硬钢后,他就只能想办法约朱恭枵见一面,看看能不能把朱恭枵忽悠住。
幸亏开封城内有魏二的人联络朱恭枵,加上朱五为了表示和朱恭枵见面的诚意,撤军开封城下。
这总算是让朱恭枵秘密出城见面了。
而在看到朱五后,哪怕朱恭枵之前已经隐约有过猜测对方真是朱五,毕竟,如果不是刘武有可能是朱五,他根本不可能出城。
可他还是愣住了,因为刘武是朱五,他必须要面对一个他一直回避的问题。
朱五带人过来向祥符县的人谈生意,他出钱出人上城墙,带着一群人抵抗,他这算什么行为,朱五心里又会怎么想?
算不算造反?
朱五就默默看着对面那个中年人脸色不断变化,等到朱恭枵回过神后,他正要招呼对方时。
却看见朱恭枵直接双膝跪地道:“臣没造反,臣真没造反,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啊。”
朱恭枵也没办法,他总不可能问朱五为啥想不开去造反,现在皇帝带兵过来,自己阻挠。
不管他有多正确的理由,和皇帝对着干那是事实,他必须先想办法先表明自己的态度。
朱五见状,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在他看来,朱恭枵要是不给他面子,他还真拿朱恭枵没什么办法。
虽然心里对朱恭枵的态度有些疑惑,但还是钱粮、不、正事要紧,他连忙把朱恭枵扶起来道:“王叔何必如此,不就一个生意没谈妥吗?小误会而已。”
朱恭枵松了口气,站出来后也不坐,垂手而立等着朱五说话。
朱五知道朱恭枵对自己这个王爷为什么造反很好奇,也就笑着解释道:“王叔请坐,小侄是看那些河南乡绅不怕官府,怕反贼,才会行此下策,请王叔理解。”
害怕被送去凤阳的朱恭枵连连点头道:“理解,一定理解。”
见朱恭枵正襟危坐,表现如应声虫一般。
一个在朱五心中留存许久的想法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