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张妙之在安河镇,拆穿神婆,救治王二壮已经过去了三天。
期间陆陆续续有人前来上香祭拜,初一开始他们还以为天师府不过是个小道观。可那宏伟的府门却着实惊掉了一地的下巴。等到上来,又发现宏伟的天师殿,更是震惊不已。
关于天师府的状况,和张妙之那日的神异开始被迅速传开,越渐离谱起来。
对此,张妙之喜闻乐见,他眼看着声望在急速上涨,到今天隐隐饱和。不过距离下一个目标已经很近了。不仅如此,张妙之还开展了新业务,售符。
他画的符箓中,镇宅,招财和驱邪符卖的最好。短短三日,就有不错的收入。
而且客户口碑爆棚,声称自从把张妙之的符箓带回家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这话当然有些夸大,但也不算信口胡诌。张妙之的符算不上灵符,但也能达到地符的程度。
符分两种,灵符和其他符箓,两者本质上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的却别在于,灵符有印。画好符后,要运气结煞,加盖玉印。这样,才能保证灵气不外泄,且印的主人越强,符的效果就会越好。
其他符箓的区别则在于技法上的问题,符笔越标准,成符的概率越高,所发挥出的威力也就越足。符师大多按照这种技法分阶,从低到高依次是,人地天。
人级符师画出的符大概只有三四层的威力。低级符师画出的符,则有七八层,天级符师则能完美的画出十级威力的符箓。
而张妙之画符十余年,现已是地级符师的程度,离天级也不算远。他之前唯一拿的出手的技艺也就是画符了,这也是他想远走蜀地的依仗。一个符师是饿不死的。
符比道门出名。
这是个很尴尬的现状,甚至有人觉得符是仙门的产物。
张妙之眉头一动,今天有专人来访?
他将摊位交给小松鼠,就见小松鼠站在桌上,有人想要买符。他就举起手中的小牌子,让人挑选心仪的符箓。
等到别人选好,他就从身后拖出一张来,随即叉腰摆手,大意是,“给钱,诚惠五个铜板!”
一开始,人们还觉得有趣,这小东西灵性十足,还能帮着卖符,心里对于张妙之的敬意更甚。但也有人想行那偷鸡摸狗之事。这时小松鼠就会叽叽叽的叫唤起来。
然后就看一旁趴着的斑斓猛虎,缓缓起身,朝着此间走来。
这猛虎也颇具人性,之前还吓着不少人。直到张妙之一番解释后,才让这些人放下心来。
除此之外,院里还有不少动物在忙活,大多都是干着保安的活。毕竟,才拜了山头不久,没有被赶出去,就得尽份力。
张妙之站在牌坊下,眼中好似望了很远。他能看见山脚下的景象,这是府门带给他的能力。
就见,山脚下,一名身着丝绸华衣的人正对着另一人呵斥道。
“胡三,这就是你说的深山老林?”
胡三看着眼前雄伟的建筑,一路绵延而上,修缮的华美壮丽的梯道。也不由心生疑惑,这还是那条泥泞小路?什么时候成了这般模样?
吴海的身后跟着两名身强力壮的家仆,皆是怒而瞪视胡三。这家伙信誓旦旦的说路不好走,只有他知晓去往龙虎山的路。还狮子大开口要了十两纹银的引路钱。
谁知,这路就在眼前,想要忽略都做不到。
这胡三明显是在诈骗,还骗到吴大管家的头上来。
怎么能让人不气!
胡三缩了下脖子,讪笑着将银子掏了出来,“嘿嘿,那什么,吴管家,我也许久没来山上了。真不清楚他们修了路,这什么,钱我还给你,咱们就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怎样?”
他这话说的小心翼翼,时不时斜眼打量吴管家的脸色。
就看他倒竖着眼睛也不说话,吓的胡三静若寒蝉。
换作以往,要是有人敢欺骗自己,少不了得受顿皮肉之苦。可今天,吴海却没有那折腾胡三的功夫,他是带着事来的,一点也不敢耽搁。
当即,冷哼了声,一把将银子抓回来,吴海点了点胡三的脑袋,暴躁的骂道,“滚!”
见此,胡三如临大赦,赶忙一溜烟跑了。
吴海才有心顺着路朝上看去,这路很长,修缮的精致无比,就连他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由感到丝庄严肃穆。这路望不到头,可不用想也知道,能修出这般上山之路的地方,定然不会是那些野鸡瓦舍,招摇撞骗的道观。
心下对于王家二老的话,信了不少。
“咱们走。”他一声令下,领着两人朝上走去。
天师府里,张妙之从头到尾的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人面生的紧,看他的模样并不像香客,而是有求而来,不然府门也不会发出提醒。
他瞥了眼宽阔的空地上,只有寥寥几人。其余全是动物们,几十对兽瞳如同摄像头似的,在冷冷打量。张妙之的眼眸跳了下,将一部分驱散。随即走入天师殿中静坐等待。
也许是大生意,要是被吓走可就不好了。
山脚下,府门前,吴海一行人消失在视野内。
一旁的林间,鬼祟般冒起到黑影。赫然是去而复返的胡三,他神情怪异,眼珠子滴溜一转,望着府门露出抹好奇之色。只见他压低了身子,也悄然跟了上来。
........
一段时间后,
吴海三人行至道路尽头,天师府三个大字就在眼前。
这一路,吴海算是开了眼界,这龙虎山的风景之秀丽壮美,可谓是生平仅见。
临溪耸立,面阔五间。耳边自有鸟语花香,霞光万丈。说来也奇,这路很长,坡度不缓,可行来却不觉得累。反而是有种精神焕发的爽快之感。
吴海大喜,是有德之人没错。
踏上天师府的广场,目之所及吴海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虽说来往的行人很少,但依然掩盖不住这里的不凡。那些静默而立的动物仿若颇具灵性,这神奇他平生也未曾得见。
“嗷呜——”
一声虎啸。
惊得那两名身子魁梧的家仆,立马挡在吴海身前,“吴管家小心!”他们低喝了声。
吴海也被惊的差点失了魂,顺眼一看,那不远处盘踞着一只斑斓猛虎,此刻打了个哈欠般又伏地休憩起来。在它身旁摆着个摊位,围着几人,其上有只松鼠人立而起,左右比划着什么。
看起来甚是有趣。
“无妨,不用担心。”吴海很快就镇定下来,连那几位平民百姓都不曾惧怕,他隔着老远又怕个什么。
将两人拨开,吴海大步朝那处走去。
行至跟前,吴海拉着一人问道,“敢问这位兄台,可知张天师何在?”
这人回头一看,见对方衣着华丽,连忙矜持起来,拱手到,“见过大爷。”随后,他一指天师殿道,“道长在殿内静坐。”
吴海抬眼望去,果然瞧见一年轻道人的背影。
他点点头,道了声谢,就准备离开。转念一想,又拉着这人问道,“敢问兄台,这些是什么啊?”他指着小松鼠和那些刻着字的牌子。
这人呵呵一笑,“道长在此处售符,这是他的帮手,松道人。”
这些香客们见天师府里的动物都颇具灵性,又不伤人,好奇之余索性给他们都取了名字。小松鼠是松道人,那猛虎是虎道人,还有鹤道人,兔道人和鸟道人,总之稀奇古怪的称呼应有尽有,全是以类为名,加了道人两字。
吴海也咧嘴长笑,“有趣,甚是有趣。”
他没有停留太久,就找向张妙之。驻足在天师殿门口,吴海想了想,于是轻唤了声,“天师!张天师!”
张妙之起身走了出来,仿若第一次相见般,带着股平淡,“这位居士,找我有事?”
吴海一时间看的愣了,眼前的道长,眼神柔和无比,浑身都散发着股平易近人的气质,穿着虽说简陋,但看着却无比和谐。他仿若与周遭融为一体,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却好似不可捉摸。
心中的慌乱瞬时去了不少,吴海想着那事对眼前人充满信心。当即就跪了下来。
“还请天师救命!”
张妙之被这一跪弄的愣了片刻,他扶起吴海,询问道,“居士何出此言,可否详细谈谈,若是本天师帮的上忙,一定尽力而为。”
闻言,吴海眉中带喜,也不顾那些人诧异的目光,一五一十的讲述起来。
“天师,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乃是从王家二老口中打听得知。王二壮的邪病就是您治好的吧。”
张妙之点点头。
“如此,那也请您救救我家公子!”说着,吴海又想要大拜。好在张妙之眼疾手快,将他拦住,他眼眸一转,凝神道,“邪病?你且详细说说。”
吴海叹了口气,张妙之见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就听他颤颤巍巍的说道。
“我是集庆城中,杨员外的管家。半年前,杨员外的独子,杨子濯大婚。少奶奶乃是城中一大家闺秀,貌美如花,两家算是门当户对。本以为是一桩美事,幸事。却没想......”
吴海呜咽了声,才继续道,“一个月前,府内忽的出了不少怪事。有下人说,半夜里见着有人影在花园里飘荡。午夜子时,还能听见少奶奶房中传来渗人的笑声。
当时我没放在心上,警告了番那些下人后就忘了这事。结果,每几天,就有一名丫鬟死在老爷的书房里。她是吊死的,浑身都没有血色,脸上带着惊恐。当时打开书房门的老爷也是被吓得差点晕厥过去。
此后,那些传言开始变得真真切切起来,连我都听见了那笑声,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夜里,府内阴冷异常,没人敢踏出屋子一步。老爷找了当地的和尚作法驱邪,倒是好上一阵。可没等大家缓过神来,就看见了更加恐怖的一幕。
作法的和尚死了,被少奶奶当众掐死,她当时状若癫狂,模样狰狞的吓人。很难想象一向柔弱的少奶奶是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此事一役后,少爷就病倒了,而少奶奶也不知所踪。有下人说在院里看见了少奶奶在唱戏,那模样不似个人。
后来那处院子被封禁起来,没人敢进去。但每晚总有歌声传出来,少爷倒是被带了出来,可带他出来的几人也都跟着犯了邪病,王二壮就是其中一人。”
张妙之默默点头,吴海的讲述,让他也不禁有点背脊发凉。大半夜有人唱戏,还能看见人影乱飘!换谁都不可能保持平常心。他还没见过鬼物,这些年自己的工作一直都是看家来着。
偶尔跟着师父师兄跑,也没有遇上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但听了吴海的话,他深知这杨员外家里,定然是来了个了不得的东西。
光是跑了一趟腿的王二壮就被阴气给侵染成那副状态,而作为当事人的杨家公子,恐怕是凶多吉少。
见张妙之蹙起眉头,吴海担心他听了这事不愿出手,于是连忙道,“天师,我杨府愿意出三千两请您下山。”他连忙招了招手,一旁的家仆心领神会,将身后的包袱递了过来。
吴海在张妙之面前展开一看,“这是五百两,算是定金,还请天师您大人大量,救救我家公子吧!”
哇——
好闪!
张妙之面上露出不屑,心里却是大呼了起来。
见着张妙之略带鄙夷的神情,吴海心头一突,心道糟了。自己怎么能用这种凡俗之物去请这等不凡之人,这不是侮辱吗?他暗恨自己,没有想到这点。
就准备收起银子,却见一道虚影闪过。手中的银子兀的消失不见。再一看,包袱已经出现在张妙之手中。
“好快!”他不由震惊。
“我道门中人,一向以斩妖伏魔为己任!励志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此等世间不平,岂能视而不见。”张妙之义正言辞,转而对吴海道,“吴管家,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啊?”吴海愣神,立马又道,“越快越好。”
“行,那容我安排一下外出之事,咱们就走。”
说罢,张妙之朝外走去。吴海则是依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张妙之的爽快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扫了眼身后这辉煌的天师殿,吴海自觉张妙之肯定不是为了钱。
那就正如他说的那样,悬壶济世,斩妖伏魔!
好道士啊!
这才是真道士啊!
一时间,吴海热泪盈眶起来。
“阿虎,阿鹤,速来。”张妙之喊道。
闻言,那头斑斓猛虎和一只半人高的丹顶鹤落在他身前。张妙之面色凝重的吩咐道,“我要外出几日,这几日殿内不禁香火,你等可驻留在殿门左右,守护祖师。”
虎鹤齐齐点头。
“切记,不可伤无辜之人。但若有歹心,也无须顾忌。”张妙之眼眸一凝,他这次外出,不打算禁香火。这几日的香客虽说不多,但还是让他看见了曙光。
长此以往,天师府一定会再次兴盛。
所以,他也没有开启通天问心路上阵法的打算。至于为何挑选它们,则是因为,这些动物中,只有它们俩的灵性最足。已然有化妖的趋势,用来守家最为稳妥。
一会儿后,吴海领着张妙之离开了天师府。他望着站在张妙之肩膀的小松鼠微微诧异。
“看啥子看,你个瓜皮,爷去哪我去哪!”
这声传到吴海耳朵里则是,叽叽叽叽的叫声。
他诧异道,“它好似在说话?”
张妙之眉头不自觉的跳了下,摆手微笑道,“吴管家,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啊,好,好。”
吴海走的很急,可还是不自觉回头望了几眼。他神色疑惑,总觉得天师肩膀上那只松鼠,好似在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