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宋清晚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灶台前忙忙碌碌地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
旁边一直看着的李阿姨止不住地夸,“宋小姐真是漂亮贤惠,现在还有几个女孩会做饭呢!你这一桌子都赶上五星级大酒店了,子风好福气啊!”
这位李阿姨是从年子风出生起就一直照顾的月嫂,保姆,他亲切地称呼她为李妈妈。
后来年氏地产在年子风8岁时举家迁移美国,李阿姨也一直跟随照顾,直到年子风18岁独立。
李阿姨一直没有结婚生子,前几天被年子风一通电话叫来,叫她来享天伦之乐。吓得李阿姨以为自己要抱孙子了呢?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赶到美国,结果……
不过有这么个好儿媳,孙子还会远吗?
关门声响起,李阿姨走到客厅,“子风,你看你这贤惠的老婆,你小子有福气啊!”说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满脸欣慰。
年子风嘴角不自觉地向上,“还不是李妈妈你教导有方,我这么有眼光。”
他将公文包放下,推着李阿姨一起,再去厨房观摩此时漂亮老婆兼贤惠儿媳的美丽身影,正在做着香喷喷的饭菜。
年子风从背后抱住正在掂锅挥铲的小女子,身体温暖,菜香四溢,感受到幸福的实实在在。
宋清晚素净的小脸儿爬上一抹红晕,用胳膊肘推了推他,小声对黏在她肩头的赖皮虫说,“李阿姨在呢,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从李阿姨一个星期前过来开始,已经不只一次撞见他们亲热。子风经常抱着她不撒手或是亲个不停,也不管时间地点场合。让她在李阿姨面前,每每想起就羞得抬不起头来。
李阿姨看着小两口儿的浓情蜜意,便识趣地走开了。
子风这孩子身边,应该有这样一位善良的好女孩相伴,生儿育女,婚姻美满,让他享受到家庭的温暖。
年子风余光扫见李妈妈离开,继续拥着温暖身躯不撒手,“李妈妈可比你有眼力见儿,我再抱一会儿。”
宋清晚转头见门口确实没人,但他说自己没眼力见儿?“可你抱着我,我没办法炒菜了。”
“我又没抱住你的手。”年子风一副事不关己地闷声说。
宋清晚不方便地移动着怨气:“那也会妨碍我,你能不能像李阿姨,有点眼力见儿?”
年子风看着怀里反咬一口的小女子,行,本事见长,乖乖松开……
如此靠近幸福的日子让宋清晚深深沦陷…可人总是在接近幸福的时候倍感幸福,在幸福进行时却又患得患失。
她转头看着此时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两个男人,一位长相斯文,戴着眼镜,眼神平淡,但语气不善。
另一位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外国人,满眼惊奇,一脸兴奋地问:“Are you the womao die?”(你就是那个他爱的要死要活的女人?)
这个who不用猜,肯定是子风。要死要活?是什么意思?她很想知道,又害怕知道,怕自己承受不来。
她装作听不懂地请他们进来,给子风打电话说有朋友来家里找他,子风语气有些惊讶地告诉自己他马上回来。
昨天下午李阿姨接到弟媳焦急打来的电话。原来李阿姨的弟弟生病住院,要准备做个小手术,弟媳有点心慌,需要李阿姨这个靠山回去掌控大局。
宋清晚听到后,竟很小人地在心底涌起叫做羡慕的情绪来……靠山?
李阿姨收拾好东西,一个小行李背包,感慨道:“这上了年纪的人啊,东西就是少,不像年轻时有那么多放不下。”
她不想儿子担心,儿媳独自将她送到机场。
“宋小姐,看到子风有你这么个好妻子我很放心,正好家里有事情我就回国了,这个‘大灯泡’也算是当到头了。”
宋清晚看着李阿姨慈眉善目地开着玩笑。子风的体贴幽默算是李阿姨的言传身教吧!
怕她孤单,想把她介绍给将他从小照顾到大,珍重敬爱的长辈。
她和子风都是没有童年的人,所以才比旁人更加渴望温暖。
只不过子风是在有爱和依赖的锦衣玉食里治愈着伤痛。而她却是在缺失中更加深刻地体会着缺失,苟活在最底层。
偏偏还长着一颗钢铁心脏,去学了心理学。瞧!分析的多透彻?
她不是没想过直接堕落深渊算了吧?可是妈妈自小贯彻给她的善良,和她现在所有的学识,都在阻挠她不能这样做。
然后她就这样带着骨子里透出的自卑和狼狈,去靠近与生俱来的骄傲与高贵,面带微笑地死命挣扎……
“等你们有了好消息,第一时间要告诉我,一定马不停蹄飞奔过来。”李阿姨暧昧地看着宋清晚的肚子,然后抱了抱她,转身进入登机口排队。
宋清晚和李阿姨挥手道别,怀着感激抱歉的心情直到看她上了飞机。
她泡好咖啡和茶,微笑着端给沙发上的两位客人,“子风马上就回来,你们再稍等一会儿。”
没留任何可以攀谈的间隙,又迅速进入厨房准备果盘待客,她一直都这么有礼貌的。
可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宋清晚,对吧?我叫白杨,是子风在美国一起长大的朋友。”
来者不善的那位站在厨房门口,浑身散发着公子哥儿的气场,和她打着招呼,做自我介绍。
宋清晚微笑,“你好!”
两个字,然后就没了下文。说什么呢?
“对,我是宋清晚,一年前抛弃你朋友回中国的女人。”
他的眼神告诉她,他是知道的。
怎么介绍自己呢?
“我是子风的前女友,现在又回来找他成了现任,并且在他珍重的李妈妈眼里已经是子风的老婆了。”
还有她这么恬不知耻的女人没有?而且她破碎的心脏现在又开始地动山摇了……
“子风从小到大的‘黑历史’,可是只有我知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白杨故作轻松地如同和初识的弟妹般闲聊攀谈。
宋清晚当然听出他的话里有话,还是选择打着哑谜:“子风一直那么优秀,有点黑历史也无可厚非。”
白杨轻笑……呵,装傻充愣吗?哥哥我专治女人这个毛病的。
但白杨这时忘了,她是年子风的女人,它不仅治不了,还擦了一鼻子灰。
他幽幽开口:“太优秀的男人啊,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受不了狐媚的女人勾引,被抛弃了也爱的要死要活的,酒精配上安眠药,一命呜呼最好!”
宋清晚手里洗了半天的橘子,掉入水槽,在水流的冲刷下摇摇晃晃。
白杨以前在巴黎时,远远地见过她几次。看着这个总是一脸伪笑的女人,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变化,很是痛快!
“弟妹觉得子风有没有这个通病呢?不过弟妹倒真的是配得上狐媚这两个字……”他还要继续耍着自己的三寸讽刺之舌,却被火气冲天归来的男人吓了一跳。
“出去!”年子风冲着他怒吼。
白杨真是心寒,为了个女人把他置于何地。
扔下了句,“人都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以后自己看着办吧。”
直接出门,机场,飞回法国。讽刺自己,狗拿耗子,多此一举。
不久后,白杨遇到了一个女人。才知道自己此时为兄弟打抱不平的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是何等幼稚至极!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有时也只是一个人的事情,旁人帮不上什么忙,就算帮了,也大多是倒忙。
年子风看着洗碗槽前默默流泪,洗着橘子的女人,心疼又好笑,走过去将她转过身来,然后拥入怀里。
“美女,橘子兄弟让我告诉你,要杀要剐随便,它真的不用洗。”
宋清晚见他故意转换话题地活跃气氛,一向“有礼貌”的自己应该配合微笑,但她实在笑不出来。
整理情绪,缓缓开口,“子风你酗酒吃了安眠药吗?”
年子风听见宋清晚打电话说家里有朋友来找他时,就知道白公子那张嘴准没有好事。
自从宋清晚来后,他们就一直在公司谈事情,从不把公事带回家里。
估计是约翰不知情,从国外过来提议直接去他家,白杨那厮乐不得地跟着来了。
“没有,晚晚,我只是睡不着觉而已,现在已经被你治好了。”年子风撒娇般地解释着说。
宋清晚从他怀里抬头,“子风,我们谈谈吧。”
年子风心尖微颤……
“子风,当年我的不告而别和冷言恶语你只字不提,但不代表它不存在,对不对?
我们之间,一直是我的问题,我在你面前变得自卑,懦弱,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自卑?
因为钱吗?因为我的出身吗?
我本来就不想要什么豪门贵公子的头衔,是你当初离开,拿白皓宇当挡箭牌逼我回来的。
我现在依旧可以不要,法国的公司我也可以不管。
那我们就般配了,晚晚,我只要你。”年子风紧紧抓着她的手,语气无助,言辞恳求的近乎卑微。
宋清晚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子风,就是因为你这样,我才承受不起。
我宋清晚是谁?凭什么要你年子风为我做这些事情?
我们就是两条阴差阳错相交的平行线,能在一起的只有相交点,看不到过去,也没有未来。”她大声地哭着对他喊话,生平第一次面目狰狞地歇斯底里。
“那你想怎么样?”年子风眼睛平视前方,不再看她,声音冰冷,语气绝望。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我重新拼凑我自己,你也好好接管年家的产业。
这一年多来,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一直那么优秀……”
“然后呢?”年子风打断她。
“还有你的朋友,看的出来他们对你很好,你不应该……”
“他对我再好也不能语气刻薄地讽刺你狐媚,我自己愿意,他怎么可以把你弄哭?我都舍不得。”年子风再次忍耐不住地将她拥入怀中,想把这个女人揉进骨髓里。
宋清晚将指甲陷入手掌心,“给我一些时间,子风,你好好地……”
“我陪你一起行不行?”
“不行。”
年子风放开她,转身,摔门,离开。
他早都知道这几个月是自己的黄粱美梦。
她在偷偷地吃避孕药,那个东西伤身体,他可以自己做措施,不管她从没想过和他的未来。
他自己愿意活在梦里,别人凭什么把它打碎……哪怕是他最好的朋友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