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坐在离门口近的座椅旁,听见貌似有敲门声,便起身去开。
米白长裙,毛衣外套,一身仙气儿来这等世俗之地的女子。不用看脸,应该就是坊间传闻亦正亦邪的宋女神吧!
咧开大嘴嘿嘿笑着,侧过将门口堵住的宽身板,伸手招呼道:“哎哟,弟妹来了,快,里面请!”
宋清晚见眼前体型微胖,笑得憨态可掬,语气颇有丝狡黠的男人,在法国时应该没有见过。她说的是没有偶然遇见过。
但粗厚的声线似曾相识,应该是刚才电话里那位。将帽子摘下礼貌微笑:“你好,我是来接子风的。”
坐在沙发上低头喝酒的年子风被身旁人用胳膊肘推着:“哎哎…风哥,你快看……门口那仙女儿是不是嫂子?”
年子风目光淡漠地抬头看向门口,一抹清丽的白色身影,摘掉了头上帽子,露出白皙小巧的脸孔,然后微笑地说着什么。
黑眸骤然缩紧,他没想到她会来。
宋清晚顺着秦飞宽厚的手掌向包房里面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酒杯的俊郎男人,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坐的位置显眼的缘故。
年子风清明幽深的视线越过两三人群与她的眸光空中相遇,丝毫看不出酒意,更不像是喝多的样子。
她有点尴尬地小步走进里面,见满屋子的人静默下来,然后不加掩饰地上下打量着她,更是觉得手脚无处安放。
她应该要和他们打个招呼的。你们好!我是……弟妹?绯闻女友?演员?宋清晚?
思考间,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掌心。年子风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边,“你怎么来的?”语气严肃,像是质问。
“我……赵伯开车送我来的。”宋清晚小声回答,掌心温暖加上私自出逃的罪名使她有点紧张。
可是她不是为了不让她出门的他才偷溜出来的吗?
又是一道困难的逻辑题!宋清晚不自觉轻轻叹了口气。
周围的人,见年子风起身大步走过去拽住女人有些局促不安的手!!!
不约而同默契地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然后恢复奸诈的嘴脸,无声地相互使着颜色。
虽然来前从秦老大那里已经听说了点绯闻佚事,现在亲眼目睹后终于相信。
年子风?也有今天。
不过一脸正经的蛮横语气道着关心,倒还像是他的作派。
门口的秦飞最先反应过来,笑嘻嘻地对宋清晚说:“弟妹,别介意哈,我们刚才玩游戏,子风输了,任由我们惩罚。我们就大晚上的把他宝贝的你给请了过来,观赏观赏。嘿嘿……”
惩罚?请过来?观赏?
她是他的惩罚吗?她好像是被骗过来的吧,观赏这个词更是让她联想到了动物园。
年子风刚从担忧中缓过神,就又想到此时环绕一圈的世俗糙汉八卦妇男。含糊地为她介绍了一句:“这都是我儿时的发小。”
宋清晚微微笑,打招呼:“你们好!……”后面的词语后缀实在是没有想好,索性省略。
一帮人瞬间炸开了锅:“你也好啊,弟妹!”“嫂子,终于见到真人了。”…………
年子风忽略满屋子的噪音,径直拉着宋清晚走到沙发旁,拿起外套,和一群“大灰狼”说了句,“你们随意,可以记我账上。”便带着受惊的“小白兔”离开。
秦飞见这位打小儿就对女生这个物种敬而远之的旧友,此刻紧张兮兮的袒护样子,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他这趟没白回来,开了眼界啊!
摆手叫来廊门口的服务人员,大臂一挥:“去把你们会所里珍藏的最贵的酒多拿来几瓶。”豪气冲天地借别人的花献着佛。
包房内顿时浑厚的尖叫声四起……
年子风拉着宋清晚走到楼梯拐角,见一楼大厅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宋清晚紧急刹住步子,还是因为惯性一不小心踩到了前方突然调转方向的黑亮皮鞋。
她连忙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年子风看着眼前楚楚可怜,委屈巴巴的女子,反倒像是他一直欺负她了不成?
松开她的手,帮她把毛衣背后的帽子戴上。宋清晚抬头看他,却被挡住大半个脸的帽檐儿遮挡视线。
蠢萌的模样,让年子风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将她的帽子往后拽了拽,露出蛊惑人心的水眸,与其对视,轻声说道:“走吧!回家。”
宋清晚迷迷糊糊地跟在男人身后,满脑袋都是他方才的俊颜笑容,不是嘲笑。还有那句“走吧!回家。”话语里亦没有讽刺之意。
到达年家别墅时,已经夜里11点钟。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对话,很安静。安静的空气让宋清晚耳边回荡起方才的嘈杂,
“弟妹……”“嫂子……”还有那位体型微胖的男人说的那句“……他宝贝的你……”
年子风脱下西服外套拿在手里,见坐在床边已丢了魂魄的女人,开口解释:“我没想到你会去。”
以前她都从来不和他出去见朋友,现在又怎么可能会来?所以就任由那帮八卦妇男胡闹,也正好断了他们继续八婆的念想。
可年子风忘了,她永远都会带给他意外。
宋清晚从嘈杂中被悦耳的磁性男声带回安静,心中微微荡起的涟漪也逐渐归于平缓。
“奥…抱歉,我不知道你们是在玩游戏,让你们扫兴了吧!”
他电话里说今晚不一定回来,大概是打算和朋友们通宵聚会的。
宋清晚刚才确实没来得及思考,如果他真的喝多得不成样子的话,应该直接会找他下属送他回来,干嘛舍近求远地等她一个小时从郊外赶去呢?
他刚才介绍了他的朋友们,却并没有介绍她。
他的朋友们估计本是打算开个玩笑,结果她却傻乎乎地当真了。
美珠姐说的没错,只要和这个男人扯上关系的事情,她智商不仅为零,连同情商也一起跌落负数。
关门声响起,年子风离开卧室,快步走到楼梯旁却迟迟没有迈下步子,停顿数秒后,转身进入次卧。
将西服外套扔到一旁,倚靠床头吸烟。
他觉得宋清晚不愧是巴黎五大心理学专业的高材生,曲解别人意思的能耐真是很有一套。
宋清晚脱掉厚厚的毛衣外套,打开大衣柜,换上舒服的真丝睡裙,看到柜子另一侧叠放的都是年子风的睡衣和家居服。刚才听见他在偏厅的脚步声,然后进了隔壁侧卧。
他衣帽间里貌似没有睡衣,都在这里,应该会过来拿的吧。
宋清晚有个习惯,无论在哪儿睡前一定要把房间门反锁,然后反复检查几次后才能心安入睡。
但神奇的是只要和年子风在一起,她就会完全忘记这件事情。
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
她径直走到床边,掀起被子躺到宽敞的大床上。
许久……
隔壁没有传来开门声,宋清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应该不是一个可以穿着衬衫西裤睡觉的男人。
她在这里住的这段时间,好像并没有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得到缓和,貌似比先前更加的糟糕些。
想到美珠姐明天回来,起身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面料柔软的睡衣,走到次卧门口,敲响房门。
没人应…
宋清晚按住门把手轻轻把门推开,房间里没开灯,窗外的月光撒进屋内,依稀看到倚靠在床侧的漆黑人影,闪着星点光亮。
他在吸烟。
他以前从不在卧室吸烟的。宋清晚被这铺面而来的烟气呛的有些发咳。
把房门敞开,走进屋内打开窗户通风。
将睡衣放在他床边,黑暗中他的眼眸更加漆黑幽深。
宋清晚看着他,“子风,我住在你家的别墅里,现在又和你离的这么近,但我们好像越来越远了。”
平静的口吻,淡然的语气,一如从前。
年子风将手中香烟熄灭,扔进半满的烟灰缸。起身坐在床边,与她面对面。
“所以呢?”他问她。
宋清晚感受他西裤光滑的面料划过腿边,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低下头不再与他对视,
“所…所以,我…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还是……”
没等宋清晚语无伦次地说完,年子风将粉色裙侧攥成一团的小手握在掌心,感受它不再用力逐渐变得绵软,将其舒展开来与自己掌心相对,十指相扣。
宋清晚因掌心的熨烫,心跳加速……又偷停……节奏混乱。
片刻后,她抬起头来再次看向黑暗中的朗目星眸。
年子风目光深谙浓烈,“这样下去确实不是个办法,而你还是……想把我推开。”
依旧是好听的磁性嗓音,低沉,魅惑。
语气却无奈中流露出一丝不可轻易察觉的苦楚,让人心疼。
宋清晚松开指间的暖热触感,修长白皙的玉腿向他靠近,与他腿间光滑的西裤面料紧紧贴合。
伸出双手触摸他坚硬的发丝,把他的头倚靠在自己柔软的小腹上,“子风,只要你还要我,我再也不会把你推开。”
年子风错愕中伸出手掌用力握住宋清晚纤细的腰肢,起身将她抱起放在床上,随即倾身覆下,双手支撑在她颈侧,鼻尖轻触,呼吸交缠,
“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我不死,你休想再从我身边离开。就算我死了……”
宋清晚抬头将他乱说话的薄唇堵住,旋即松开,眼眶湿润,“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我们要白头到老,相伴余生。”她微笑,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这个笑容是迄今为止年子风见过她最美的样子,此刻,此景,深深印刻在脑海,难忘…终生。
他吻住她,轻柔的,怜惜的,继而缠绵的,用力的,苦涩的。
宋清晚口齿鼻腔被浓郁的烟草味和淡淡的酒气浸染,但她并不觉得讨厌。
因为,她身上的这个男人,如同清风,可以将一切难闻的味道吹散,无论是空气中的,还是记忆里的。
留给她的,全部是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