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涯刚一转身，顿时就感觉到后背一阵劲风袭来。

他显然也没有想到周枫居然还有一战之力，但多年的经验让他电光火石之间就做出了反应，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游龙剑一抄，反手就向后刺去。

只听得噗的一声，鲜血顿时就飞溅了出来。

游龙剑稳稳刺在了周枫的胸口，而周枫依然保持着攻击的姿态，嘴角鲜血流淌。

叶无涯愣了一下，他分明就感觉到，周枫的这一击根本没用用上半点魂力，虽然声势吓人，但即便是自己不躲，这一剑也很难对自己造成威胁。

叶无涯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忍，叹息道：“你这是何必？”

周枫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虚弱地道：“若是不这么做，你又如何会下手杀我？”

叶无涯皱了皱眉，不解地道：“你为何一定要寻死？”

周枫闻言沉默了片刻，道：“我必须得死。”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天泽盟算怎样层次的人，但我却知道，若是这次我不死，天泽城自然会派出比你更强的杀手。”周枫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无奈地道，“我既然不能击败你，自然也不能击败接下来的人，我没有把握能让他们不对渔阳村出手。”

叶无涯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不由叹了口气，问道：“为了一个渔阳村，值得吗？只要你不死，你还会遇到很多个渔阳村。”

周枫摇了摇头，道：“不值得，但是我不后悔，我周枫做人，只求无愧于天地间。”

叶无涯顿时心中生出了一丝敬意，缓缓将游龙剑抽出，收回剑鞘之中，慎重地道：“我叶无涯很少佩服过人，你是头一个，你死之后，我必将你好好安葬。”

周枫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出一丝恳求之色。

“虽然和你接触不多，但是我能看出来，你和天泽城的那些权贵不一样。”周枫的眼神已经开始渐渐涣散，强撑着道，“这渔阳村的孩子，都算得上是我的徒弟，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希望你能好好栽培他们，我在我的家里留下了一封告别信，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告诉他们真相……”

他话一说完，已经支撑不住虚弱的身体，软倒在地上，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也渐渐散去。

叶无涯长叹了一口气，伸手帮他闭住双眼，自顾自地道：“人人皆道你是嗜血的屠夫，却无人知道你才是真性情中人，你的遗愿，我会好好替你完成。”

此时，夕阳已经渐渐西沉，叶无涯心情复杂的从周枫身上取下一个信物，又挖了个坑将他好好安葬，这才从林间走了出来。

河畔，此时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尸体，鲜血染红了河岸，秦墨痴痴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黑色的裙摆上沾满了血迹。

叶无涯见到这一地的惨状，顿时愕然，有些诧异地道：“你……你杀了他们？”

秦墨一听到叶无涯的声音，立刻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眶涌出两行泪水，猛地扑进了叶无涯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叶无涯吓了一跳，正待询问，却已经感觉到了怀中少女心中的那份恐惧，心中不由地生起了一个猜测。

这女人，该不会是第一次杀人吧？

“他们必须死……”秦墨颤抖的声音从怀中传来，哽咽道，“你的底牌，不能让这些人带回去。”

叶无涯闻言，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感动。

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女孩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底牌，竟然愿意对这么多人痛下杀手，这是需要何等的勇气？

“对不起。”叶无涯深吸了一口气，道，“以后这些事情都不会由你来做了。”

说完，叶无涯抬起右手，黑色的幽冥火缓缓从手上蔓延出去，将这些尸体都燃烧殆尽。

良久，秦墨才渐渐平复了情绪，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周枫呢？”

“死了。”

叶无涯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个朴素的香囊，扔到秦墨的手中。

秦墨接过去一看，那香囊材质十分普通，却显然是女儿家用心所致，上面绣着周枫的名字，显然是对于周枫很重要的东西。

秦墨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这个犯下累累罪行的恶人终于死了，想必天泽城会松上一口气吧。”

她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和叶无涯竟然真的能够杀死周枫，完成这个当年天泽城世家联手都没有完成的壮举。

叶无涯神色复杂的望着夕阳，道：“他不是一个恶人，而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心善的屠夫。”

秦墨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明白叶无涯的意思。

叶无涯叹了口气，简单地将林中发生的事情给秦墨说了一遍。

秦墨越听，心中越是惊讶，最后沉默地望了叶无涯一眼，心情复杂地道：“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叶无涯摇了摇头，道：“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事情，或许现在的周枫展现出来的的确是他善良的一面，但也不能改变他手上沾染鲜血的事实，杀人就是杀人，无论有多么看起来正义的理由，终究是摧毁了一个家庭。”

秦墨若有所思地回味着叶无涯的这句话，忽然觉得叶无涯的身影变得陌生起来，仿佛自己对这个人，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

“瞧你这深沉的样子，就仿佛是自己已经杀过了很多人似的。”

她展颜一笑，想要缓解一下尴尬的局面。

叶无涯闻言，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笑，淡淡地道：“我的确杀过很多人。”

秦墨愕然地望着叶无涯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回去吧。”叶无涯转过身来，拍了拍秦墨的肩膀，笑道，“赵瑜看到我们两个安然无恙的回去，显然会很失望吧。”

秦墨点了点头，疑惑地道：“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赵瑜会如此的针对你？即便是你和程欣有过什么，那也是过去的事情，对他又有什么影响？”

叶无涯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笑，道：“那你觉得，天泽城为什么一定要置周枫于死地？即便是他已经隐居在了这个偏僻的村子里，不问世事？”

秦墨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眼中满是不解。

“因为害怕。”叶无涯淡淡地道，“疑心，固执，偏见，对于可能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感到不安，最终化为憎恨而对立，这就是无能的人心中的想法，而强者不会。”

秦墨若有所思地回味着叶无涯的这段话，却发现叶无涯已经渐渐走出好远，秦墨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