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客在院子之中静坐片刻,宋牧陡然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他只坐在那里,天空大雨,竟便不能触及此人分毫。
内力之雄厚,六品也不知道能不能达到,总之此修为恐怕至少六品。
深宫之中,忽现六品,这可不是吉兆啊。
此人,究竟是在等谁。
宋牧催动幻象禁制运转。
大型的幻象禁制欺骗力或许强些,但这种小型的,能不能唬住五品,他还不敢赌。
而这个人,也不知是五品还是六品,宋牧屏气凝息,紧张起来。
他头胀脑疼,为什么总有人要跑进他的地盘啊。
要不是打不过,好想杀人啊!
杀怕了肯定就没人敢来打扰此处了。
感知禁制中,旁边的炩贵妃动了。
炩贵妃一身素白衣裳,打着一个油纸伞,款款出门,院子中间的六品强者此刻散去隐匿之法,炩贵妃径直走了过去。
炩贵妃轻灵的声音带着一抹责怪:“说过多少次,下雨要打伞。”
秦栀看着自己头顶上的伞,不由得松开手里的刀。
看见这个动作,炩贵妃后退两步,低眉道:“是我欠你的。”
“这后宫如今太乱,你赶紧走吧,以免危及到你生命。”
秦栀站在原地,撤回挡雨的内力,大雨淋下,炩贵妃忙递出伞,替他挡住雨。
“我带你走。”
声音沙哑,似乎喉咙被人摧毁过又恢复。
炩贵妃眼睛一亮,随后沉寂片刻,低声道:“我在这后宫过得很好。”
“他对你好吗?”
炩贵妃点点头:“很好很好。”
秦栀沉默片刻,大雨不停:“三年未见,你瘦了好多。”
炩贵妃忽的泪如雨下:“是我欠你的。”
秦栀摇摇头:“今夜我进宫本是来杀人的。”
炩贵妃低吟道:“以后别杀人了。”
“十家门阀在黑市出了十万两黄金,要这宫里皇后,炩贵妃,静贵妃,众皇子的头颅,我便来了。”
炩贵妃愣住了:“来杀我?”
秦栀摇摇头:“救你。”
炩贵妃又愣。
门内的宋牧神色一凝,这些门阀,好狠的手段。
既然皇帝碍于妃子皇子们不肯出手,那日李梳音要来救想法子救没救成,就干脆要屠杀了这些妃子?
这简直就是往死里激发矛盾了,皇帝大敌当前,肯定不会动他们,只能冲大将军出手。
宋牧咽了咽口水,来人了。
雨夜,杀人夜。
数名黑衣持刀入内。
门口的金吾卫,已经死去。
“秦先生接下炩贵妃这了?那我们去杀其他人。”
领头的黑衣看见院子中,那孤立雨中的身影,神色一凝,大声开口。
“不必。”
秦栀提起刀。
不必有时候不是说你继续做,不用顾忌他,也可以是什么都不必做了。
刀出鞘。
黑衣人脸色骤变,“结阵!”
大雨停。
刀如狂龙,龙势破阵。
雨,被斩停了。
那道身影挡在炩贵妃面前,只轻声道:“他们想杀你,我不让。”
炩贵妃愣愣的站在那,眼睛忽然红了,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伞都忘了递在他头上挡雨。
好半晌。
黑影中出现一道红袍身影,大雨之中,没有一点被淋湿。
“既然秦先生在这,那我就放心了,此处交给你,皇后那边人手正好不够。”
正是静妃。
沉默。
静妃并不在意,笑意吟吟。
“此为万两白银,秦先生出手一次的行价,我放在屋子里。”
厚厚一叠银票如刀般甩入炩贵妃屋中,稳稳落在桌台上。
依旧是沉默。
静贵妃缓缓离去。
又是一队人马杀入院子,领头的一身鲜血,正得意的跟手下人说着话:“这炩贵妃的院子也真是有够偏僻的,让兄弟们一阵好找,平日里春花楼的庸脂俗粉尝多了,带你们尝尝贵妃的味道。”
秦栀眼神一冷,狂刀一卷,大雨随之形成一道龙卷。
杀意,形成实质。
“是秦,快撤!”
院墙都被滔天刀气摧毁,地面上一片水流,方才几人,死无全尸。
屋子里宋牧一阵震惊。
六品的表现力,竟然这么强。
怪不得他模拟中数千禁制发动,磨损几百杀伐禁制,还周旋许久,才能重伤一个六品。
不过这个秦栀也绝非一般的六品就是了。
刚刚的杀手中他可感受到不少七品,都不是秦栀一刀之敌。
他还是知道一些常识的,三五个七品结阵,便可以和六品周旋片刻。
又是许久,秦栀再开口:“我已经很强了,可以……”
炩贵妃忽的出口打断:“是我欠你的。”
宋牧旁观到现在,几人说的话不多,但就这句话便出现了三次。
其中恩怨情仇,恐怕是极多。
不过说到底还是这秦先生弱了,若是修为四品,抢个妃子又如何?
这天下如今都寻不到几个四品。
皇室不至于为了炩贵妃死磕,就算皇帝想,宗人府一些老怪物也不会想。
来杀炩贵妃的人极多,十万两黄金的诱惑力比宋牧想象的还大。
其中甚至包含几个六品,秦栀渐渐力不从心。
秦栀虽然几乎达到六品极尽,但也不是五品。
“难得见一次秦先生脸色苍白啊。”
一个青袍男子手上鼓着掌,满脸笑意,声音儒雅,淡定的缓步走出。
秦栀眼神如刀:“你早就到了。”
青袍男子依旧笑着:“秦先生慧眼如炬,可惜,今日这炩贵妃的人头,在下还是要拿到了,秦先生在道上也值万两黄金,但我平日敬重您,不取头,必厚葬。”
秦栀平静道:“你似乎太自信了。”
青袍男子诧异:“秦先生也是六品,我也是六品,秦先生虚弱至斯,我点伤未受,内力饱满,这也算太自信?”
“我是说……”
秦栀出刀。
又是狂刀,又是狂龙,席卷大雨。
六品之血染大地。
“你废话太多,似乎,以为我真杀不了人了。”
一具青袍无头尸躺下,滚落到一旁的头颅还保留着诧异的神色。
这刀,可真快啊。
宋牧感慨起来。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他感知禁制已经完全的感知到,对方早已经油尽灯枯,那青袍人看的没错。
不过秦栀体内似乎各处经脉,肌肉,气血,缝隙间都藏有一些细微的内力,可以迅速聚集,骤然爆发。
也就是刚才那一刀。
而此刻,秦栀挥完那一刀,便连站着的力气都快没了。
他拄刀而立,如垂暮老狮。